文開書院從祀議示鹿仔港紳士
書院必祀朱子,八閩之所同也。鹿仔港新建書院,傳安因向慕寓公鄞沈太僕光文,而借其敬名之字以定名;書院成,必以太僕配享徽國無疑矣。考太僕生平,根柢於忠孝,而發奮乎文章。其鄉人全謝山鮚埼亭集既為作傳,又序其詩,謂「鹹淳人物,天將留之以啟窮徼之文明」。今之文人學士,可不因委溯原歟!
當日隨鄭氏渡臺與太僕並設教而人爭從遊者,則有名重幾社之華亭徐都御史孚遠;其忠孝同於太僕甘心窮餓百折不回者,則有同安盧尚書若騰、惠安王侍郎忠孝、南安沈都御史佺期、揭陽辜都御史朝薦、同安郭都御史貞一;其文章上追太僕兼著功績於臺灣者,則有漳浦藍知府鼎元;禮宜並祀。傳安已於麗牲之碑發其端,更為引而伸之。蓋海外掌故,固考信於史乘,然以徐都御史之閒關從亡,鮚埼亭表章甚力,明史亦稱其遁入海、死於島中,而府志不載,急應補入。雖魯王實未渡臺,鮚埼亭不免誤信異聞,余曾婉為辨證,未可因一端而疑其他皆無據矣。當沿海之不願遷界化,張蒼水尚書煌言以書招偽鄭乘機取閩南,並遺書徐、王、沈、曹諸公,力勸成功。及成功卒,遺老謀奉魯王監國,蒼水復以書約盧尚書以下,皆見於鮚埼亭蒼水神道碑中;若偽鄧之致敬於辜都御史同於盧、王、沈、徐諸公,又見於陳光祿傳中,惟訛「辜」為「章」耳。是數子者,不但魯王之忠臣,亦偽鄭之諍友,不得以一字之誤而疑辜公,更不可因府志不載而略郭公也。
府志所載龍溪之李茂春,明末鄉薦,來臺居永康里;臺海外史亦繫名於隨鄭經東渡紳士之末。但志謂其日誦佛經,人稱為「李菩薩」;似只可入流寓傳,未宜配食徽國矣。
勝國遺臣,無論南都、江東及閩粵所除授,皆可結銜文章,體例宜然,亦聖朝顯忠遂良之至意。如府志以太僕繫鄞沈公、以副都御史系南安沈公是已。乃盧公但稱宁紹兵備道、王公但稱主事榷關,要是考核未精,並非自亂其例。茲於府志所闕者,據鮚埼亭集以補,即志、集並載者,亦以鮚埼亭為憑。其藍鹿洲起自廢籍,署廣州府知府,由世廟之立賢無方,更宜以結銜見殊遇,蓋其慎也。
全謝山於翁洲之成仁祠祀典,曾以議示定海令;大滌山房之祀黃石齋先生,曾以議示杭守;是酌定典禮,必慎厥初。今奉諸公慄主以祔食徽國,一隅之祀也;儻他處亦仿而依之,焉知不藉此闡幽以通肸蠁於海島。爰書此,以示有事於書院者。
附黃南村廣文紀後
吾師鄧尗邍先生,自作縣時,所至以興學為事。道光二年,由閩縣遷臺灣鹿仔港同知,以海外學未盛,課之尤勤;士無遠近,咸裹糧而至。越二年,乃謀所以育之,而文開書院創焉。文開者,明季寓賢沈太僕光文之表德;先生以臺人知學由太僕,放假其字以名塾也。比三年,書院成,行釋奠禮,則奉子朱子為先師,而配以太僕及華亭徐都御史孚遠、同安盧尚書若騰、惠安王侍郎忠孝、南安沈都御史佺期、揭陽辜都御史朝薦、同安郭都御史貞一,而國朝漳浦藍知府鼎元殿焉。既為之記,又作從祀議以示之。
之數賢者,或系心故國而遁跡炎荒,或橐筆戎行而立功徼外。乃自太僕以下,迄於今百餘年,人至不能舉其姓名。其行事閒見於私家傳記,而學者未能遍睹。卓卓如藍鹿洲,事遙室遠,亦幾數典如忘。得先生搜葺而表揚之,然後揭日月而行。諸生入拜栗主,則指以相語曰:「是勝國之遺老也,惓惓君父而百折不回者也。是我朝之不負所學,以大有造於吾臺者也」。出則考其流寓之所及其行吟之區與所摩盾作書之地,相與咨嗟慨慕,以想見其為人,而願其行之出於已,其感興豈有盡耶!晉史墨有言曰:「官宿其業,其物乃至,若泯棄之,物乃坁伏,鬱湮不育」。夫士之生於時,猶龍之生於水,若未嘗育而誨之,而謂時之無士,何異於水官棄矣,而責水之無龍耶?
先生於今年春奉簡命升守臺灣,復即郡城之崇文書院五子祠增奉八賢栗主,率諸生入祀如儀。吾知全郡之士之率先生教,猶之于鹿仔港也。文章根柢,忠孝為基,由諸寓賢而上溯建陽暨乎濂洛,觀摩成就,月異而歲不同。銓遊先生之門久,又職在司教,敢推明先生之教思,書數語於簡末,以私示所領之士云。
道光戊子中秋後一日,署嘉義縣教諭事福宁府訓導受業黃銓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