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作散文《东轩记》。

公元1080年 十二月
苏辙作散文《东轩记》

此文前半部分描写小官公务繁忙的一天,系宋代文学中抒写小人物形象之妙笔,颇足玩味。后半部分抒发作者所悟之哲理,仍在儒学伦理道德中打转,批判力有所减弱。苏辙栾城集卷二四《东轩记》载:“余既以罪谪监筠州酒税,未至,大雨,蔑南市,登北岸,败刺史府门。监酒税治舍俯江之漘,水患尤甚。既至,弊不可处,乃告于郡,假部使者府以居。郡怜其无归也,许之。岁十二月,乃克支其欹斜,补其圮缺,辟厅事堂之东为轩,种杉二本,竹百个,以为宴休之所。然监酒税旧以三吏共事,余至,其二人者适皆罢去,事委于一。昼则坐市区鬻盐、沽酒、税豚鱼,与市人争寻尺以自效;莫归筋力疲废,辙昏然就睡,不知夜之既旦。旦则复出营之,终不能安于所谓东轩者。每旦莫出入其旁,顾志,未尝不哑然自笑也。余昔少年读书,窃尝怪颜子以箪食瓢饮,居于陋巷,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私以为虽不欲仕,然抱关击柝,尚可自养,而不害于学,何至困辱贫窭自苦如此?及来筠州,勤劳盐米之间,无一日之休,虽欲弃尘垢,解羁执,自放于道德之场,而事每劫而留之。然后知颜子之所以甘心贫贱,不肯求斗升之禄以自给者,良以其害于学故也。嗟夫!士方其未闻大道,沉酣势利,以玉帛子女自厚,自以为乐矣。及其循理以求道,落其华而收其实,从容自得,不知夫天地之为大与生死之为变,而况其下者乎?故其乐也,足以易穷饿而不怨,虽南面之王不能加之,盖非有德不能任也。余方区区欲磨洗浊污,晞圣贤之万一,滋事缺然,而欲庶几颜氏之乐,宜其不可得哉!若夫孔子周行天下,高为鲁司寇,下为乘田委吏,惟其所遇,无所不可,彼盖达者之事,而非学者之所望也。余既以谴来此,虽知桎梏之害而势不得去。独幸岁月之久,世或哀而怜之,使得归伏田里,治先人之敝庐,为环堵之室而居之,然后追求颜氏之乐,怀思东轩,忧游以忘其老。然而非所敢望也。元丰三年十二月初八日眉阳苏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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