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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忠公选集

同治十年
同治十一年
同治十二年
同治十三年
光绪元年
光绪二年
光绪三年
光绪四年
光绪五年
光绪六年
光绪七年
光绪八年
光绪九年
光绪十年
光绪十一年
光绪十二年
光绪十三年
光绪十四年
光绪十五年
光绪十六年
光绪十七年
光绪十八年
光绪十九年
光绪二十年
光绪二十一年

同治十年

  采购闽米济赈折(十一月二十日)

  采购闽米济赈折(十一月二十日)

  奏为恳恩饬由闽省采购米石解津接济春赈,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查本年直属被水成灾,迭蒙恩准截留江、浙漕米八万石、奉天粟米二万石,又由江、浙采买赈米四万石。又奉旨添给顺属赈米二万石,暨臣派员赴奉天、东豫采购杂粮,俾资散放。复奉十月初三日寄谕,来春青黄不接之时,民力未免拮据,如有应行接济之处,查明据实覆奏,候旨施恩等因。钦此。跪聆之下,仰见圣主勤求民瘼、胞与为怀,莫名钦感。

  伏查各属被灾极、次贫户口,业饬妥细勘明,酌照米七、银三章程,改赈为抚,饬由各该州县并遴委妥员会督绅董,核实放给,约计本年冬赈已足敷用。民间得此赈项,实惠均沾,舆情极为绥帖。惟夏秋水势漫溢,入冬后高地虽渐涸退,天津河间低洼之处,积水尚二、三尺,现已结冰,未能尽涸。二麦已补种不及,来春青黄不接,穷民生计维艰,诚如圣谕,必应预筹接济。其顺天府属应办春赈,业经函商府尹臣饬由该管道厅确查成灾较重处所,妥议办法,统由臣筹款均匀拨济,核计前项截留采办米石所余无多,所收捐项亦虑不敷分散,部库支绌异常,又未能续请添拨帑项,再四焦思,查同治七年间臣与陕甘督臣左宗棠督兵剿捻,曾由前闽浙督臣英桂等采购闽米十万石解津分济军食。近年亦屡由福建办米运京有案。该省内地暨台湾等处,向为产米之区,本年收成丰稔,价值较平,迭准兼署闽浙督臣文煜、福建抚臣王凯泰来函,以询悉直属灾区较广,民食维艰,深为系念。文煜曾任直隶,关心旧治,必能协力代筹,相应请旨饬下该督抚臣迅速采购闽米四万石,或由闽厂官置轮船,或酌量添雇商船,分批赶运,务于来春开河时解赴天津兑收,俾资接济。似米数无多,该省筹款不甚为难,而畿疆民食可有裨助。各州县来春分别调剂之处,续行具奏外,所有请旨采办闽省米石接济春赈缘由,理合恭折由驿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十一年

  复王补帆中丞(正月二十一日)

  复王补帆中丞(正月二十一日)

  采购赈米四万石,承商饬胡雪岩在沪定买三万,台湾再办一万,开春购齐,派丁守嘉玮押运。万年清、伏波、安澜三船各一百五十匹马力,计每批可装一万数千石。若二月上旬放洋,中旬可至。轮船吃水过深,恐不能入大沽口,已令天津丁道多备剥船,派员在大沽、紫竹林两处分投接收。所雇商船,如系外洋轮船,夹板较为迅速。但须随到随交,过期要加给住日船价。如沿海民船,又虑春初阻风迟滞,盖筹定臻妥速,盼系曷任。津郡麇集饥民数万,迫待春赈,各属亦望及时散放。闽米到后,自可于舟次受兑,无须囤仓,祗求米船早到,断不任其守候进口。在海运既到之后,诚不免挤碰延搁之虞矣。

  调甫月杪交卸藩篆,计展觐履新,眴交初夏。和翁由北而南,自须七、八月闲也。

  粤东应元书院章程,法良意美,造就必多。辛未发轫,已得状头及词林五人,足征教泽之远。官自官,而家自家,名论不刊。月俸七百金,措置裕如,能自理财,方能理国家之财。亮节清风,尤钦佩无地。三年例请,如力有不足,竟不必请。吴仲翁为言入蜀两年,闽累未清,此固中外所共谅耳。官造轮船清册阅悉。津关养船经费尚未筹定,容弟三月到津后,与陈道详酌,再行预陈。前雪帆阁部有停造轮船之奏,未知执事如何筹复?总署缄商官轮招商雇买,以资周转,想已并达尊处。若不停造,或备运漕,或交商赁,亦是流通之法。唯闻华商以官轮船装运无多,驾驶不善,未敢倾重赀以受牵制。现饬津、沪各关道集议,尚难遽定妥策。沪局系雇用洋匠,由我主政,行止尚易操权。左帅初定闽局,合同似有欲罢不能之势,或尽议定制造若干只,工竣即行截止。闽船创自左公,沪船创议曾相,鄙人早知不足御侮,徒添糜费。今已成事,而欲善其后,不亦难乎!畿疆年内外得雪数次,民气尚属恬和。惟洼地未涸,春麦未能补种,展转沟壑,不知凡几;抱疚无涯。

同治十二年

  述副岛商论外交(四月初七日)

  复孙竹堂观察(四月二十二日)

  复李雨亭制军(五月十四日)

  复李雨亭制军(六月初一日)

  论日本与台湾、朝鲜、秘鲁交涉(六月十五日)

  述副岛商论外交(四月初七日)

  日本公使副岛种臣抵津商办换约,迭经咨呈冰案,该使亟欲赴京,因订于四月初四日互换上年所议条规章程,事毕专折具陈,另文钞咨,谅邀俯鉴。

  去夏柳原等来津,议改五条,当经鸿章批饬津海关道等转致,俟换约时核办,彼此照会附刊约后。此次副岛谓甫经亘换,不必多此枝节。上年柳原之行,本非渠意所乐为,将来该国岩仓大臣由西洋回时,欲令各国驻日本之洋人悉遵日本法令约束,如果办成,再请中国通融商办,想可蒙准,此时应无庸议等语,殊为爽直了当。该使换约之次日,复来敝署畅谈半晌。其关系交涉要件,约有数端。

  一、谓西洋各国此国商民至彼国,悉遵该国规矩禁令;遇有争讼案件,即由地方官持平审办,领事等官不得擅专,中国、日本与西国换约之初,多因勉强成交,又不深习欧洲习俗,致受诓骗,约已换定,无可如何,每见领事官作威作福,心实不甘。该国派岩仓赴西更议,现在义大里等尚可允行,惟英、法诸国多方诿延,能否议改尚不可知。鸿章极力怂恿:如可改定,属其随时照录新约知会,皆当逐渐设法更定,庶可各保无事。

  一、谓秘鲁派使至日本,求与立约。该使告以和约须另立新样,所有来日本之商民,应遵日本法令,否则不与立约。秘鲁必欲照西国一律,并浼英、美各使代为说项,各使尚未来说,惟美使有密函奉恳,副岛坚未允行,仍俟该使回国再办。私鲁声称:在日本定约后,即往中国议约。请问中国如何办理?鸿章答以:秘鲁商船专以拐贩粤、闽良民为事,上年蒙贵国扣留之案,是其证据。前在京与总署王大臣议及,均未便准与议约。如贵国能执令悉遵本国禁令,则有犯可以必惩。俟有成议,务请届时照录约本,俾扩见闻。

  一、谓该国外务卿从前办不得法,驻京各使遇有事件,动辄令其至该寓而商,又,稍有疑难,各国公使会齐扛帮固结不解,副岛接办后,先正体制,遇有公事,必令该使至外务省面商,既系公署,不迎不送,某国交涉事件,专要该国公使来商,不准他国干预。即有公众交涉事件,各使各办,自可各出意见,如必要会同共议,须索看各该国君主训条信凭,以此难之,遂不敢大众出头。各使动称万国公法,我即以公法治之。此等议论,似亦可备采择。

  一、谓该国主谕令到京后,酌派公使留驻,拟即派柳原前光为三等公使,料理租寓及交涉事件。鸿章答以:派使驻京,经费浩大,现甫开办,事简,似暂不必派人。该使谓:日本于西洋各国,均已派有驻京公使,中国密迩,未可惜此小费。又答以:柳原前光迭充议约随员,人固妥当,惟职小年轻,我总署王大臣,均系头等钦差职分,必不愿与照会平行,换约之初,贵国诸宜审慎。鄙意暂可勿派,或酌留委员在京筹租公馆,随时禀商要事,亦属两便。该使云:极承指教,容当遵办。又问:该国与朝鲜已和好否?该使谓朝鲜世与本国对马岛诸侯通商,自国主临政,诸侯撤藩,朝鲜使问遂绝。屡次派人往说,该国置之不理,书词颇多傲慢。现仍遣使劝喻,冀得永好无嫌,实无侵陵用武之意。鸿章告以近邻尤要和睦,朝鲜能拒西洋、国小而完,法、美皆志不在此。贵国既与西洋通商,若有事于朝鲜,人将谓挟大欺小,殊非美名。况与中国约章不合。该使深以为然。复将进呈国书稿译录送阅,并未提及是否面递如何礼节。鸿章因副岛熟习外洋体例,此来换约,是鸿章应办之事。觐奉国书,则非与鸿章应议之事。设纠以礼节,而彼不能遵,即或勉应而西洋各使已先不能遵,转露轻藐伊国之意,是以仅于换约筵宴时,泛论各国交涉公事,谓即欲请觐,则中国使臣在外国已行外国之礼,外国使臣在中国亦应行中国之礼,方为从宜从俗。该使沈吟许久,姑答曰是,而不复置辨一词,其隐哀亦窥见矣。

  昨奉三月杪直字一百三十一号密函,钞示各件,均谨聆悉。承谕以非西洋而事事效法西洋,现在议论必与西洋各国同,当曰礼节实与西洋不同,彼此来往,究竟能否与西洋各国同?属早筹及等因。窃维日本君臣向有拜跪之礼,闻自今年改用西洋冠服,此礼遂废。见其国君亦不跪拜。彼既勇于舍己从人,恐未必舍彼从我。其不敢向鸿章询及朝觐者,或虑就事论理,致着色相。该使抵京后,操纵迎拒之机,权自在尊处。副岛自谓头等钦差,所以敬礼中国。目下西洋驻京各使,皆系二、三等名位,尚在其下,傥准随班入觐,似无异样礼节可议。若非适逢其会,尽可婉谕无庸面觐,照案代收,惟闻该使带有庆贺礼物,由水路运京,以小事大,可谓恭谨。□□□□字小,亦必有道以处之。想高明定有权衡矣。

  江海关沈□□□□新闻纸有日本欲为琉球申理台湾生番劫杀之说,副岛□□论及。查此事闽中督抚早经奏奉批旨,着督饬该镇道认真查办,外人何至借口?其顾问美国人李仙得曾充厦门领事,偕副岛来见数次,默无一言,合并奉闻。各国换约后向无适馆授餐之例,副岛人地生疏,欲求照应,而未便启口,鸿章允为派弁护送,并属孙道士达暗为照料,以答其前次优待江苏委员商办拐案之厚谊,彼意颇深感戢。

  复孙竹堂观察(四月二十二日)

  东使在京,诸承指示传宣,动必中礼,佩慰良深。副岛何日拜谒总署?前据面称,欲早回国,办理秘鲁议约之事。缘秘使在彼专候,似尚近情。热使言日有难办之事,或即指此。至谓西人以中国太弱,劝以乘机邀利,难保彼族非故意挑衅,我无诎于西人,更无嫌于东人,衅从何起?

  台湾生番一节,昨台湾同知黄维煊护送法人德克碑进京议教堂事,面询生番地方险峻趫捷,美人屡攻不得手。李仙得虽曾去过,无奈伊何!且琉球禀闽师,甚感收抚难夷。岂日本所应过问?

  王补帆函告李仙得为厦门领事,殊不安分。今闻招令通事林针往充日本随员。林针是否在随员中,似不甚确。李仙得不通中国与日本语言,前在津时略与寒暄,并未过加指饬,亦传闻之误矣。

  各使请觐,已否奏明交议?副岛尚能静候随班否?前换约本,该国既有上谕为凭,似可勿庸深究。彼数千里来,专为此事,岂可因小节驳回耶?

  德克碑为传教一事,颇发公论。左、沈诸公令其赍书往商热使,似与修约稍有裨助。到京时,希晤商办理为荷。

  复李雨亭制军(五月十四日)

  瓜栈连年坍塌,必须改复仪征故道。言官条陈,自由岸商指使,初虑勒加损费,今经执事奏明,不再加派,当释群疑。泰坝交盐,谅亦不可久行。恤商以不轻增损费为第一要义。公必能坚持之。凤凰山三营改调整顿,极合机宜。樊振声、窦如田均尚勤朴无习气。筱轩所部移扎浦口操防,策应较便。陆路分布尚密,自可无虞。水路准备本非易事,江南留防水师各有统领,外人似难搀越。尊意欲调春帆,若令其督率诸军,则无此权力。若别置一军,似又无此饷项。若仅作营务处或委员,恐亦无甚实济。诸将如何布置之处,详晰密示,再行商办。春帆才大心细,吏事尤精,在粤最久,屡更事变,军务、洋务,亦有阅历,朴纳坚苦,平易近人,因瑞相气味难合,年踰五十,虑其坎坷以终,故借机器局奏调来津,非本意也。惟直省济济多士,部章近更严束,思有以振拔之而未得一当。渠系同乡至戚,官情尚淡,暂相依附,似不欲再客诸侯。既蒙见推,如度其尚可有为,弟亦奚所吝惜也。郑玉轩来津,津关陈道方禀留帮办,藉作替人。稔知卓儒不足独任,姑令回局,并属其预觅替手。沪局关系甚重,玉轩早迟必为关道,深恐仓猝无措。勉林前事,大为当路所忌。前在京虽向宝佩翁详陈巅末,继复顶奏,未闻部议如何。傥再驳回,即令回宁差遣。蒋湘泉之请,本出意外,业经另委在先,自勿庸议。日使到京后,力求觐递国书,将与西洋各使联合一气。总署已与议定节略,日内须再请旨。无礼之礼,似须稍示包容。上海谣言固不足信。

  台湾生番一案,尤觉离奇。日人力小谋大,可为切近之患。中土不亟谋富强,俶扰正无已时耳。

  复李雨亭制军(六月初一日)

  各使朝觐一事,昨方照钞总署议定仪节单寄览,旋闻英使以不带刀剑、不亲递国书为非。日本使臣自居头等钦差,欲请同日先班进见,又不应将国书置于黄案。呶呶置辨。副岛口出怨言,谓即告辞回国,并牵及朝鲜兴戎、台湾生番等事。文百翁虽与力持,而尚无成说,势须改期,俟有确信,再附闻。

  前有台谏,纷纷陈奏,强令行中国之礼,奉旨交议,揣度时势,不敢不直抒臆见,圣度幸可包容,异族犹怀觖望。日用西法,为欧洲所共推,乃肆行无状,若此兹事,谅无中辍。边患何日能休耶?刘玉龙炮营初创,本系五哨,嗣因剿捻调出一哨,并归别将,饷项稍缺,遂未议添。尊意如须足成一营,祗须添还一哨。炮队为防军根本,两江形势尤宜。文正师南下时,曾属加意训练,嗣闻祗看操一次,刘将每请增募,弟故未许。西洋兵法,以炮为主,鎗为辅,煞有至理。而炮中事理极精而赜,非素习者不测涯涘,亦遂不适于用。公傥有意于此,姑令照旧募足可乎?沪上机器局,诚如尊论,事太多则难精。卓儒尤有贪多嚼不烂之病。铁甲船需量最巨,不知何时能成?即成,能否比照西洋之小者、粗者?大炮则熟铁来福炮尚未多造,遑论钢炮!前以轮船用自造铜炮太坏,饬令多购布国克虏卜后门钢炮,以应急需,非得已也。然炮虽购,而其合用之子药尚不能仿制。昨已切属玉轩等赶图之。水雷系江河防险秘器,其必需之磺强水、电线亦不能造,即此三事,度局之力,一时断不易成、不易精也。该局现可用者,兵鎗、林明敦后门鎗、小铜炮三事,制中土则有余,御外侮则不足,兼致力于铁甲船、熟铁炮、水雷,穷年积岁,取精用宏,庶有豸乎!刘佐禹胡涂无用,迁就至今,尊示留其薪水,不必进局,敬已照办。段道才堪远略,微涉粗豪,乞就近提撕指示。该局旧存造火药机器,闻贵意可筹费酌为添置造药,以备江防之用,敝处现有专造洋药一局,可不需此。乞与段道商之。水师人才无踰厚庵,文正师欲招致而不可。朝廷亦难遽畀事权,且无以处雪琴耳。卫静澜闻可于中途接道篆亦佳。江南北望雨甚切,近沛甘霖否?念甚。此间麦秋尚好。舍幼弟久病不愈,殊为焦忧。

  论日本与台湾、朝鲜、秘鲁交涉(六月十五日)

  各使请觐,礼成均尚恪恭震慑,极慰下怀。十二日东使副岛到津,即偕柳原前光、郑永宁于十三日来署谒晤。谈及深感尊处照拂厚谊,至前向贵署面询三事,副岛并未提及,鸿章自亦未便明言。

  第思台湾生番戕害琉球难民一案,原与日本无干,即谓其萨峒马民人与琉球有旧,代抱不平,而琉球系我属国,尽可自行申诉,诚如尊论,无须该国代询。昨有管带烟台兵船之闽人游击吴世忠过谒,鸿章询其在闽带船多年,曾同美领事李仙得往台湾生番处查办杀夺美船之案,番人趫捷强狠,山径深险异常,英、美商船曾被侵害,屡发兵船往剿失利,皆无如何,后仍讲和而止。日本力更不逮,断无能为等语。所言似属有理;惟日本觊觎朝鲜,历有年所,朝鲜为我东土屏蔽,前明万历年间,平秀吉大举三韩,有度辽东、图燕京之志,明故不得不兴兵援之。盖日本陆军较水军为强,去朝鲜又最近。倭寇江、浙,尚是沿海肢体之患;倭侵高丽,则为辽京根本之忧。前订规条,以所属邦土不可侵越等语,实欲预杜此意。钧处既与申明要约,该使计必领会。鸿章复与泛论时事,谓贵国平秀吉想系千古杰出人物,答曰然。问今尚有似其人之善用兵者否?曰无之。然秀吉征朝鲜七年,老师糜饷,迨泗川大捷,势吞全韩,而秀吉适薨,遗命班师,其间盖有天意。是以日本国史所载,历朝贤君相皆谆谆以不可图朝鲜为戒。鸿章因告以朝鲜乃圣贤之裔,礼义之邦,天之所兴,不可废也。副岛悚然曰:敬闻命矣。惟近年迭次遣使通问,竟置不答,奈何?鸿章告以秀吉大军蹂躏该国,为期过久,千里雕残,朝鲜居民未尝不深耻切恨;嗣虽常修贡聘,谅非诚服。今贵国若不责其朝贡,但以释衅修好为词,或者肯与友睦,亦未可知。若用武强偪,断无能相和好之理。副岛答曰:君言诚是,鄙意亦祗欲如此办理。

  昨复接陈主事兰彬自美国来函,谓日本派子弟赴各国学制鎗炮,习驾轮船等事,其人多强悍之气,且购回后门鎗炮甚多,不知其意何居?殊可虑耳!副岛又言:秘鲁国使尚候该使回国与之议约,接本国来信,秘鲁因未遽准立约,乃先责其扣留招工商船之非,该国现请驻东洋俄使秉公处理,惟系中国交涉之事,贵国似须派员往东,以便三面议明。鸿章告以秘鲁陵虐华工之案,层见迭出,幸去年经贵国扣留,美、英两国帮同理谕,已确有证据,俄使谅不能曲为遍徇,中国自无须派人质问。此案,贵国主持公道,理直气壮,亦无庸旁人扛帮。若秘鲁复至中国诘难,必当据理而争,明正其失也。该使唯唯。复问贵国准与换约否?副岛谓应仍前议,如秘鲁肯遵日本法令,即与议约;否则不准。鸿章谓须坚持初见,勿又中改,事竣务请密致底细。该使深然之。今来示镂使代秘鲁声请立约,业经查案,设词拒斥,仰见荩筹卓识,力破党援,曷任钦佩!现该使尚无到津信息,揣东使语意,秘使尚未遽离日本,不久亦必来中国,若过津来晤,谨遵钧谕,剀切传知,看其如何举动,即行奉闻。傥镂使再向尊处纠缠,望仍照前议驳斥,并引日本扣留华工近事以折其气,而关其口,是为至幸。查向来西洋小国议约,多由英、法、美驻京使臣荐引,往往微服过津,径赴都中,将来秘鲁若袭此故智,可否饬令照章赴外间商议,较有操纵,鸿章自应相机辨论,勿稍松劲,仍随时请示酌办。副岛已于十五日登舟启行,据称附美船至烟台,改坐本国兵船径回长崎,约数日程。濒行属寄贵衙门公函一件,又文中堂暨孙道士达两函,并乞转交。

  上海探信(三月十二日)(附)

  论日本派兵赴台湾(三月十三日)

  论日本图攻台湾(三月二十五日)

  致沈幼丹船政(三月三十日)

  复李雨亭制军(四月初二日)

  论布置台湾(四月初二日)

  论日本图台湾(四月初四日)

  条覆三事(四月十七日)

  复沈幼丹节帅(四月十八日)

  论台湾(四月二十一日)

  复沈幼丹节帅(五月初一日)

  致沈幼丹节帅(五月初二日)

  复张振轩中丞(五月初七日)

  复李雨亭制军(五月初十日)

  论台湾兵事(五月十一日)

  复沈幼丹节帅(五月十二日)

  复沈幼丹节帅(五月二十四日)

  复李雨亭制军、张振轩中丞(六月初五日)

  复沈幼丹节帅(六月初六日)

  论接待东使柳原(六月初九日)

  派队航海防台折(六月初十日)

  彭楚汉交卸赴闽片(六月初十日)

  夹板印封仍由驿递片(六月初十日)

  述柳原辨难(六月十一日)

  与东使柳原前光、郑永宁问答节略(六月十一日)(附)

  致沈幼丹节帅(六月十三日)

  论柳原入京(六月十四日)

  复李雨亭制军(六月十五日)

  复林颕叔方伯(六月十六日)

  复王补帆中丞(六月十六日)

  论台防(六月十九日)

  复沈幼丹节帅(六月二十日)

  复沈幼丹节帅(七月初五日)

  复张振轩中丞(七月初六日)

  复李雨亭制军(七月初十日)

  复沈幼丹节帅(七月十六日)

  论台事归宿(七月十六日)

  海防请催川饷折(七月二十一日)

  淮军杂支请照核销片(七月二十一日)

  致吴仲僊制军(七月二十二日)

  论东使大久保行止(七月二十四日)

  述美国副领事毕德格面议节略(七月二十四日)(附)

  复宋雪帆司农(八月初二日)

  复张振轩中丞(八月初七日)

  与法国热使晤谈节略(八月十九)(附)

  采集台事众议(八月二十日)

  复邵汴生中丞(八月二十一日)

  论购办西洋鎗弹船炮(八月二十一日)

  复郭子美军门(八月二十六日)

  复宋雪帆侍郎(八月二十八日)

  复李雨亭制军(九月初十日)

  与美使艾忻敏问答节略(九月初十、十一、十二日)(附)

  述美使商论东事(九月十二日)

  复彭雪琴宫保(九月十五日)

  复王补帆中丞(九月二十日)

  复沈幼丹节帅(九月二十日)

  述东使释嫌赴台(九月二十八)

  复邵汴生中丞(十月初九日)

  保黎兆棠补津关道折(十月十六日)

  复沈幼丹节帅(十月二十二日)

  筹议海防折(十一月初二日)

  筹办铁甲兼请遣使片(十一月初二日)

  复文博川中堂(十一月初四日)

  论善后事宜并教务、厘务(十一月初四日)

  复王补帆中丞(十一月二十四日)

  截留京饷折(十一月二十五日)

  上海探信(三月十二日)(附)

  所有东洋兴兵打台湾生番地方之事,连日议论纷纷,顷由长崎信来,知日本派柄川宫(柄川名,宫即亲王也)总督其事,李仙德参议。李即去年随副岛来过,本美国人,曾任福建领事,会说台湾话。外国新报一万五千人,竟究兵数不知实在。花旗公司船名牛也克,装三千人云。为日本雇装兵丁前往,共去五个船。两只兵船由日本而去,一只兵船日本派驻烟台,调去两只商船西人之船雇去。但四、五千之数有多无少。西人与中国有约,不应为日本所雇,载兵来境,有悖公法。日本打生番,实则轻举妄动。但实情是因旧藩部属武士新近内乱不惬国家请征高丽不允,恐再作乱,姑使之往打生番,不计胜败,是驱若辈以从事而已;乃国家调停安插苦衷,可谓荒谬绝伦矣。

  论日本派兵赴台湾(三月十三日)

  日本派兵赴台湾查办生番,据各国公使及赫总税司所述,与江海关沈道钞送长崎电报不符等因。查日本既称派员经台湾查问,难保不带兵前往,美人李让礼即李仙得上年偕副岛种臣来华即欲怂恿构兵,李让礼现充东洋大官,赫总税司谓为日本主谋,与此间所闻无异。惟各国兴兵之举,必先有文函知会因何起衅,或不准理诉,而后兴师。日本甫经换约请觐,和好如常,台湾生番一节,并未先行商办,岂得遽尔称兵?即冒然兴兵,岂可无一语知照?日本内乱甫平,其力似尚不足以图远,即欲用武,莫先高丽。江藤新平请伐高丽,尚因不许而作乱,岂竟舍积仇弱小之高丽,而先谋强梁梗化之生番?即欲藉生番以图台湾,若中国以全力争之,未必遂操全胜,徒自悖义失和。近年东洋新闻百变,诈讹多端。巴夏礼与该国情好最密,代为虚张声势,亦在意中。威使续称:日本并未出有向中国称兵战书明文,且有钦差大臣前来中国之议,以此推之,似无发文称兵之心,数语似尚平实。

  昨据沪员陈福勋禀称:柳原前光有日内启行来沪之信,应俟该使到后,相机驳辨,并续有探报再行奉闻。敝处距闽过远,不知该省有无防备?此事无论虚实,拟请钧处密饬先事筹维,勿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备之。各国垂涎台湾已久,日本兵政寖强,尤濒海切近之患,早迟正恐不免耳!再、沪局递到陈主事上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上贵衙门函件,谨以附呈;并致天津丁道信称查办古巴华工有与赫总税司意见不合之处,照钞奉览,祈留意为幸。

  论日本图攻台湾(三月二十五日)

  连日接晤英翻译梅辉立、德翻译阿恩德、美副领事毕德格,佥以各国所接东洋电报,实有日本图攻台湾生番之信。并称美国人李让礼带领陆军,又雇美国水师官某带领兵船。与敝处现接上海探信,大略相同。此事如果属实,不独日本悖义失好,即美国人帮助带兵,雇与商船装载弁兵军装,均属违背万国公法,且与美约第一款相助调处之意不符。尊处晤美使时,似可就各处探报及各国文函,先与辨论。若美国遵照公法撤回李让礼等,严禁商船不准应雇装载弁兵,计日本兵船无多,其谋当渐寝息,此为第一要义。日本使臣柳原前光有望间到沪之说,现无确信。该国既无文函知会,仅将电信钞送上海道云:派员往台湾查问。隐约其词,意甚叵测。难保不乘我不备,闯然直入。闽省自制兵轮船及水师船只不少,似应先派往台湾各港口盘查瞭望。如遇日本兵船入境,问其因为何事而来?如船中载有陆兵多名,应即拦阻,勿令进口上岸。俟将公事议明,再听进止。

  前福建水师提督李成谋寄送台湾全图,查琅峤系南路生番后山海口,大可泊船。该处拟造炮墩并未及造,又未设有文武汛署,如该船进口,一无防备,殊为可虑。闻台地海防陆汛,无甚足恃,似宜另调得力陆军数千,即用轮船载往凤山琅峤附近一带,择要屯扎,为先发制人之计。设日本兵擅自登岸,一面理谕情遣,一面整队以待,庶隐然劲敌无隙可乘,此为第二要义。尊示已飞布福州将军、南洋大臣、闽浙总督预筹妥办。窃思南洋大臣向难遥制闽事,惟船政大臣管辖新造兵轮船,又系闽人,情形熟悉,似应由钧处知照沈幼丹中丞,会商将军、督抚密速筹办。日本既有此议,早迟必将举行,若不慎谋于始,坐待兴师,将来无论彼此胜败,恐兵连祸结,竟无已时;于沿海大局关系非浅。管见所及,未知当否。覼缕密陈,用备采择。承致陈主事函,业交沪局转寄矣。

  致沈幼丹船政(三月三十日)

  二月初间,杏荪观察寄到上元手示,筹划精详,时方入都展觐随扈,将函折转交经笙同年察阅,并代呈邸帅。佥以出洋学习造船、驶船一节,应由执事主持核辨,决不稍有牵掣。至养船及出洋经费不敷,尚冀鄙议裁撤师船,以养轮船,且夕可行,陆续匀拨。经笙谓或由总署奏办,或由外间疏催,若海防无事,似可从容筹度,亦虑江、广各当事未能实力遵办也。

  今日本忽有兴兵台湾之说,大纛既须先其所急,整轮遄行,各省更易藉词延诿,欲指抽撤水师,分养轮船,竟无岁月可竣。日意格昨来津谒晤,感激恩知,亟图报效。因船差已竣,拟在上海候信。弟知阁下必有澎、台之役,属令赴闽,静候指挥,无须引避。日意格曾充法国兵官,于师船战法、外交机宜,均所深悉。傥已回厂,或可有裨高深。商船、兵船间造,以资商局领用,无庸租价保险,悉如尊指。惟闻机器费煤。海镜昨运漕来津,不得进大沽口,俟唐景星、盛杏荪夏间到津,议定大略,再行会奏。津局习鎗炮工匠子弟,若能赴布厂游学,自易精进。苦于无人带往,无款接济。电报费巨骇俗,亦愧有志未逮。

  复李雨亭制军(四月初二日)

  来示以轮船运盐,有碍江船生理,极佩荩筹。弟初因入觐随扈,昕夕驰驱,烦难万状。嗣回津后,秘鲁葛使由京来津,会议前事,往复辨论。适又有日本兴兵台湾之谣,中外谘商函札,自行起草,笔舌纷乘,日不暇给。是以久未泐复。

  兹日本风波略定,奉派幼丹同年带兵船往台湾巡防布置,驾驭抚绥,勿论外人果否觊觎,有此先着,免致摇惑无主,即东洋闻之,亦稍稍气沮。秘鲁已允派员往查,华工如有受苦者,由秘国设法赀遣回华。梅辉立在此议定专条,即先回京,现与葛使商定通商条款,一时尚难就绪。承询各节,奉复如左。

  一、挑吴淞口沙滩,人力难施,巨款难筹,尊论委婉详尽,似可设词宕缓。

  一、幼童出洋,前定经费,果系不敷,已去九十人,将来学成,似亦敷用。俟今夏一批启行后,应饬道局通盘筹划,议请截止。陈丽秋本有思归,替人难得。若议定五年一换,须预筹可替者二、三人,庶可届期往换。鄙意中竟无结实可靠者,尊意有其人否?否则,恐未便先行定章,致有窒碍。

  一、五号兵船尚未来津,募勇四百,费已不少,六号不日可成,所费更巨,容俟竹儒来时筹酌。

  一、津郡练钱二十万,发招商局生息,咨明户部有案。地方公款,如系报部核销者,发局生息,自应咨部知照。如间款,祗须本省立案。弟前曾函商振轩,酌提公款发局,似于官、商两裨,尊意傥可允行,以后就近整理维持,该局必更起色。有船本及漕运可恃,但得人经理,必不至亏折官项也。

  一、江、浙漕米虽径运通,必需官剥;船承运剥,船户向多无赖,计一千八百只,水手万余,若无局经管,必至散而无纪。昨已由仓场会奏,津郡应设总局。据津道详称,以九十日为率,员役各项开销万金,必不可少。茂文但知省费,不问误事与否,实非情理。幸勿偏听。

  一、乐平拟用西法开煤,承函商,岘庄既不谓然,应暂缓论。

  一、东境黄河稚璜,原请堵口筑堤,极是正办。质夫乃大翻前案,请令江省筹防下游,殊甚喷饭。大疏指陈剀切,未知王老户等决口果否?兴工挑旧黄河,堵顺清河,未必有益。刘老涧六唐河为漫水入海之道,有可择要疏浚否?然东境不堵,为害甚长,似须再三力争。

  一、徐州防营少迟,似宜酌裁若干。刘子务过津,商令回陕后将该军陆续裁汰。据称,未可径撤。但空额告假者勿补,年底或可去三、四成。汴生帮饷,势难允行,祗有逐渐抽撤耳。

  再,前阅申报,上海法界击毙华人六名,适法领事过晤,谕令须查凶手议抵,并函致总署,与热使辨论。沈道来禀,似将含混办结,当复书钞函,令其转致尊处,彼肯抵偿,再议赔补烧毁洋房,否则,应与力持,庶以后中外交涉命案,方易商办。

  论布置台湾(四月初二日)

  公函钞给日本照会一件,荩筹伟略,远伐敌谋,倾佩莫名。同日钦奉密谕,派沈幼丹中丞带领轮船兵弁,以巡阅为名,预筹布置,并议及生番,如可开禁,即设法抚绥驾驭,俾为我用,藉卫地方,以免外国侵越。大哉皇言,实操长治久安之胜算,不作敷衍苟且之近图。幼丹忠清弼亮,乡望允孚。当能相机擘画,上副委任。

  窃闻台湾民俗强悍可用,其彰化、艋舺、噶玛兰等处,皆雍、干以后逐渐开辟,自噶玛兰属苏澳以南至于卑南,旷土数百里,平衍膏腴,多系生番地界。山产煤矿、石脑油、樟脑、藤木、金矿、玉穴,百物殷富。各国通商以来,觊觎已久。日本相距尤近,欲为洋人先导,早迟必图侵占。若不趁此时抚绥招徕,俾为我用,后患曷可胜言?

  顷据上海委员陈福勋探称:日本发兵尚在未定,前租美商纽约轮船,已于三月二十一日来沪贸易等语。已据禀咨呈冰案。又据天津美副领事毕德格云:接东洋信,纽约船先雇装兵,驻日本之美公使名平安,以违悖公法不准,是美国或无再雇船接济之举。日本正游移莫决,又得钧处备文诘问,谅不遽违约失和;而台湾海防番务,又已得人料理,内外兼筹,幸均不落后着,沿海人心稍定,即浮言亦稍息耳。沪局刘道翰清钞寄陈主事正月十六、七、九等日来函,谨即钞呈电阅,据称吴税司意存掣肘,古巴谣说甚多,未知入境后有无阻碍,殊为悬虑。

  论日本图台湾(四月初四日)

  昨奉钞示二十九日与美使英使议论节略,仰见折冲尊俎,力破党援,曷胜钦服!威使谓接巴夏礼信,日本兵船长期在长崎开行,忽又暂停,与上海二十一日以后探报略同。

  顷据江苏应藩司、上海沈道二十七日会禀,另文钞呈钧鉴。该司道等二十三日晤日本翻译官,据称该国近又有兵船二只,载小队二百四十名,另有装物船两只,由长崎出洋,或驶往厦门一带,亦未可定等语。情词闪烁诡变,令人莫测。本日上海招商局总董唐景星于二十八日由沪至津面称:是日接东洋电报,日本实已购定英商轮船二只,在长崎装兵,并托人在沪添购轮船,沪上洋电人无赖者,多搭船往长崎投效。傥非征兵运饷急需,何至甘出重价多买旧船?其举动甚不安静。横滨新报亦有兴兵往高丽之说。然往高丽应由日本西北之对马岛济渡,不应由西南之长崎征发;盖长崎与台湾东面相对也。是其日前暂停发兵及改往高丽之说,或已闻知中国不准,故抑扬其词,声东击西,以懈我之备耳。计闽中得信后,当略布置,即日本兵船蓦至,该台湾镇道亦当设法阻止,以待省宪筹划。

  兹由闽厂济安轮船觅得台湾全图,据称钞自洋人所绘,于后山形势较为明晰。鸿章细加查勘,实较旧藏台图为确,后山之北已开辟置汛不少,处处与生番连界,洵不得谓非中国所属。谨呈电阅,以备考镜之资。又,彰化县土匪滋事,正月间派兵往剿,闽船到津,曾据禀及;厥后剿办情形若何,尚未深悉。

  条覆三事(四月十七日)

  迭奉公函,应复事宜,条例如左:

  一、日本兵船抵台湾后山之说,已据探禀咨呈。连日沪上函报:据英国兵船厦门电信,日本已有二千人在台湾东南登陆,拟先筑造炮台。并闻西人议论,日本有铁甲船二只,余皆根驳,闽厂船炮未始不可抵敌。惟皆系华人管驾,向未见仗,操练亦恐未尽得法;现日本带船带兵头目,多用美国武官,宜先解散其党,否则中国兵船内亦可暂用英、法人,以相抵制。赫德前云:中国恐敌不住。尊虑防备甚不易办,自指中国师船而言。若陆军兵将,即有战事,未必皆不可靠也。闽厂监督法人日意格,曾充法国水师参将,前在宁波助剿得力,三月下旬来津谒晤,备述幼丹信任栽培之意,感激图报。缘带工匠出洋学习,尚未定议,不便回闽。鸿章见其语出至诚,正台湾有事之时,多方激励。谓闽厂兵船皆系汝所监造,设将来日本用武,该船抵敌不住,不但中国官民笑骂,即各国亦不好看,汝亦无甚体面。该监督云:如沈大人复用我,当竭力设法帮助。惟确知闽省洋鎗兵勇太少,日本皆用后门洋鎗炮,似非其敌。当令其迅速回闽请示。渠欣然允诺而去。鸿章已密致幼丹以日意格于兵船机宜交涉事理尚为明晰,现正用人,彼又感奋,似可留心驾驭。窃维闽中当时于外情既多生疏,文武员弁亦少勇干得力之选。幼丹猝膺艰巨,谅必煞费踌躇。惟冀拊循番族、联络台民,使为我用,而御外侮,则众志成城,彼或不敢妄动,而渐思撤退耳。柳原前光尚无到沪确信,俟其过津晤谈,遵即摘要录寄。

  一、比利时公使协恢思过晤时,曾询进京有何要事,亦知其挟国书以求觐,彼未言明,不便深论。询其在京久驻抑暂驻?云尚未定;但眷属尚寄上海法领事馆内,少迟仍须回沪。彼本小国,为法附庸,其人亦甚和平,似非俄、英可比,不必单班准见。能否设词延宕,允俟他国续来同觐,或令其回沪静候知会,尚祈核酌。

  一、秘鲁葛使连日会商条款数次,狡执异常,其互阅上谕一节,业经钦遵,先行告知。敝处先拟二十条,渠不谓然;复改拟十六条送来,因与逐条逐句参稽辨难,现甫议订七、八条,惟「委员查办华工不如法条款即作罢论」一条,该使谓事理虽是如此,断不可载明,致失该国体面;至批准互换,系公法通行之例,亦决不肯删去。现商令其副使爱谟尔与津海关陈道及孙道士达等会议,爱副使亦甚狡辨,在我仅作条款,欲变通各国成约;在彼则执定和约,必欲与西国一律。是以急切尚难就绪。第前定查办资遣苦工专条,彼已无复异议,与钧处初次大旨,尚不甚背谬。现仅争较条款事例,固未松劲,似亦不至决裂。鸿章不敢预存成见,祗有相机办理,苦力量实有作不到处,定蒙鉴原。俟办结时,再行上陈。

  复沈幼丹节帅(四月十八日)

  昨奉十四日寄谕,并总署来函,知已崇晋头衔,专持节钺,长驾远驭,弥后患而伐敌谋,以公之风力才望,必能胜任愉快。仰慰宸廑,欣颂无量。洋人电报谓,日本兵已有二千人在台湾东南登陆,起造土垒、炮台,按兵不动,谅非虚诳。而子和前辈,既无奏报,总署两接来函,视若淡漠。夏小陶竟有彼自寻衅,番界势难禁止之语。生番亦中国百姓,初难禁止,则后将占踞偪处,如俄之黑龙江,东界日之虾夷,骎骎马大肆蚕食。其若之何?日本自九年遣使来津求约,厥复岁辄一至,弟与周旋最久,其人外貌呴呴恭谨,性情狙诈深险,变幻百端,与西洋人迥异。会订条规内第一、第三条均系鄙见创例,原防其侵越属疆、干预政事起见。换约甫一年,乃先自乱其例。春间早有派柳原前光来华为驻京大臣之说,柳原即九、十、十一、二年迭来请成之人。年二十余,无书不读,狡狯异常。迄今未到,或因台湾之举。总署责言徘徊不决,闻其萨峒马岛兵力强横,撤藩怨望,藉词兴兵,另图占越,而朝臣不能制。抑有意嗾其东犯,皆未可知。彼果怀叵测之志,挟成算而来,恐非口舌之力所能禁。

  前日意格面称,闽中洋鎗队太少,不足以敌彼陆军根驳,兵船不足以敌彼铁甲船。又华人驾驶轮船,素未见仗,亦虑战阵尚无把握。似系实情。与赫德所云,中国兵敌不住日本,总署函称设防,恐不足恃,皆在意计之内。惟彼既兴师登岸,其办法亦不外谕以情理、示以兵威二语。上元日来示,谓人祗知御戎之要在水,不知至要仍在陆,最为中肯。粤东、江苏各轮船,似均未经大敌,祗可巡查游奕,虚张声势,运载军需,仍赖陆军鎗炮得劲,如事不可已,应求良将劲兵以为助。日本人多用后门鎗,华兵尚不知有此物,敝处虽有之,亦尚未及多操,良以为憾。

  再,台地民气可用,康、干中历经助义杀贼,今岂无人?大纛一呼万应,略除重敛暴征,鼓舞以作其气,彼见不得逞志,或渐思撤退耳。黎召民在台颇有政声,夷情亦熟,能否檄调以为臂助?统希卓裁。附呈日本条约二部,以资辨论。秘鲁使臣来津议约,自冬迄夏,始与订立「查办资遣华工专条」,现仍会议通商条款,早晚当可就绪。济安船暂载举子回闽,正当有事之际,想须留佐指挥。事定再商令北来替换。郑渔自愿在津,不畏朔方寒苦,届时悉听尊示。弟无成见。日意格已否留营差遣?出洋一事,自可稍缓覆奏核办。乞将筹办情形,随时由海舶赐示,不具。

  论台湾(四月二十一日)

  顷接据出洋委员三品衔候补同知容闳自日本寄与天津洋务委员许钤身函,译呈钧览。所探日本发兵台湾情节,与各处新闻纸探报略同。至所称中国应派大员赴日本理论一节,该外务省既有阻止兵船赴台之说,而李仙得不肯,则至台后未必尽听该国号令。该国果欲将旧藩部兵发至远方安置,免在日本生事,亦未必肯实意调回。即派大员前往理论,彼众我寡,恐其无甚裨益。检阅日本国史,前明尝派员赴日,有时失和,拘留不遣,且恐兵端一开,或有意外之变,此时似不得不稍慎重。然俟此事平息,中国必须派大员往驻日本,庶可防患未萌。

  至前据上海英船探报,日本兵往琅峤登岸,已扎立土垒炮台。台湾道禀内亦略声叙,似已无人阻止。且在番境阻止,殊非易事。至所称应与驻京美使议,令李仙得等不得帮助日本,钧处前已提及,闻美使人颇闇弱,未必得劲。容闳请派员向华盛顿理论,津副领事毕德格亦有此议。可否由贵衙门公致美国国会大臣一函,配以洋文,寄交该委员容丞赍赴华盛顿,面为理论。计由津沪附轮船递至纽约,早迟难必,迨往说明已须三、四月以后,无论有无济事,但使驻京各使知我有理,可径达彼国都,或稍敛戢。是否有当,伏候卓裁。

  又上海委员陈福勋禀称:柳原前光在沪尚有耽搁,闻已托驻京美使代觅房屋,柳原赍有国书,尚欲面递。夫谋我疆土、败我盟约,而仍腼然驻京请觐,良可浩叹!

  复沈幼丹节帅(五月初一日)

  顷由招商局寄来四月十九日手示,并咨钞疏稿,敬审。筹略深远,成竹在胸,大都言人所不敢言,发人所未及发,钦服莫名。前和帅缄商,以购置铁船、水雷及诸御敌之具,约须千万,请总署会商敝处奏办。鄙意未敢遽行者,朝贵一闻拨款,则缩项结舌,而莫之敢应。即有一应,农部、疆吏空文支吾,于事何济!是以曾文正剿粤贼、鸿章剿捻匪;兴师十万,皆自筹饷。但求朝廷不掣肘为幸。何曾预请巨款耶?今事未可知。相忍为国,更无应者。私计祗有借洋债一说,幸卓见之适符。左公借款,向系若何利息?闻英国自借,不过三厘,印度五厘,日本借英商有七、八厘者。中国恐不相上下也。黎召民若久任台湾,番贼当早能擒治,琅峤当略有布置。英香岩挤之,惟恐不力,事棘复用,能收补牢之效否?铁甲、水雷皆水路御敌之具,现已无甚裨益。惟训练陆队后门鎗(如美国林明敦、法国马梯乙之类)、小炸炮(布国克鹿卜之扒山过岭小炮,骡马可鎗;美国之格林十门炮,两人可扛,八面能使,皆妙品)最为得力,须八、九月购到。又须操习一、两月,乃可临敌。恐仍缓不及事耳。

  闻伟如方伯过沪,与柳原前光约法三章,欲尽戮卑南牡丹社之凶首,似非克期能办,无论廷旨拊循番族,俾为我用,显与相背,且番既仇日,复令仇我,何异助日为虐,转恐激成铤险。若姑允使撤兵,事后不能如约,责言日至,兵衅仍开。据容闳东洋探信,谓其外务省曾有阻止兵船赴台之说,而李让礼不肯,先已开行,或者意在骑墙,可藉此为缓兵之计。大旆到台后,定可侦得实情。乞饬幕府随时钞示一、二,以释悬系。万年清、济安、永保三船,先后回闽,沪局操江船昨亦驶归修整,津门现仅镇海一船。台防奏报,由轮舶径递天津,洵为便速,可在此坐候批旨驶回(津京往返约四日)。至此外寄谕及总署要函,有船则径递台。否则,专弁搭洋船至沪,交吴桐云及招商局递闽厂转递,或不甚迟。并乞核酌。颕叔起任厂事,为得人贺。

  致沈幼丹节帅(五月初二日)

  前函已封,窃念执事单骑赴台,若事机稍有龃龉,徒恃数只轮船,岂能徒手吓贼?循绎大疏,闽中陆勇寥寥,台地仅两营,尤嫌单薄。日意格前亦面称,须多调洋鎗队。海内习洋鎗者,佥以敝部淮军最早而多,近年分防各省,固形散漫,而规制犹存。各营皆用英、法兵鎗、来福鎗两种,弟虽略购后膛鎗,因无大敌,未肯给发,犹之尊论操演宜用前膛,临敌莫便于后膛也。台事如可片言却敌,自勿庸议。否则,拟为筹调若干。

  查现驻徐州之记名提督唐定奎,朴干能战,所部有铭军武毅马步十六营,均系鎗队,从刘省三历剿粤、捻,号称劲旅。雨亭同年虽倚为保障,似可移缓就急,酌调唐提督统带步队十三营,由徐移至瓜洲,派轮船径驶该口,分批航海前去。其马队三营,仍令留防北路,其月饷现由扬州粮台分局按关筹发,弟当饬该局照章解济。惟敝军每年仅发九关;若果调台,祈随时酌筹赏恤,一切军情,谅蒙体念周至,将士必能踊跃用命也。如必需用,一面奏咨,一面檄调,乞相机为之。有此六、七千人,或者稍壮声援。

  再,折内拟购各种利器,水雷、后膛鎗愧无多助,火龙、火箭敝处金陵机器局久能仿制,近用英式铁架施放,无须高架。木尾甚为灵捷。顷饬段道喆赶备十二磅、二十四磅火龙三千枝,并铁架若干具,解交吴桐云处,专船或附便轮送船政局查收转拨。津局洋火药略有存储,如有急需,并可酌数咨调。书至此,适奉五月朔日寄谕,所请各件,均蒙照行。电线亦饬速办。由福州至厦、至台,实费几何?雇用何人?恐非旦夕可就。便希详示为幸。

  复张振轩中丞(五月初七日)

  伟如方伯等与柳原前光所议,似不必遽事兵争。第一条:前杀害日民者诛之。伟如答以再有滋事,由中国派兵查办。是以前杀害之凶首,并未允定拏办。日人肯心服否?如能立许撤兵,洵属意外之幸。闻柳原日盼总署回音,望前拟来津、京商办,总署缄属到津后阻其进京。接伟如函,或又变计。昨接幼丹四月十九日来信并钞折,颇有发愤为雄之概。惟只身赴台,手无劲兵,已属其察勘情形,如不可以口舌争,或用轮船赴瓜洲口装载唐俊候步队十三营前去助势,想雨翁与执事必以为然也。至沪口及长江一带,即使台军稍有蹉失,断不至有蔓延,可无深虑。幼帅请借洋款,又较请拨部存四成洋税为便。

  复李雨亭制军(五月初十日)

  台湾近日按兵不动,幼帅月杪东渡后尚无来信,阅潘伟如、沈仲复致总署函稿,似柳原前光已有悔意,所允查办番社凶首,语涉含混,未知撤兵之说果可信否?伟如到闽,仍须禀商幼翁,乃可定议。幼翁十九日覆疏,大放厥词。其致弟书,谓目前与之切实辨论,迁延时日,待吾事之集,冀出万全,其气已吞敌人,或者彼族知我有备,藉图转圜耶!日已登岸扎营,即多调轮船,亦不过运送兵弁、军装、文报等事,于战守皆无大裨。日意格订购铁甲船,亦虑缓不济急。惟闽省勇营本少,鎗队尤少,绿营兵更不可用。前方缄复幼丹,如必需陆军,可檄调唐俊候武毅步队十三营,由徐拔至瓜口,径用轮船分批载往,稍壮声援。如可片言却敌,即勿庸议。盖东南数省,尚无此现成大枝鎗队,又扎闲地,暂可挪移。将来万一商调,事关大局,幸饬速行。中外侥幸无事,以留营为赘疣,以绿营为可恃,一有警变,又惧防营之太少,器械之未储。弟久经患难,岂敢骤议裁遣,特怵于喧聒之众口耳。

  尊论日人渡台故智,何地不可尝试?鄙见长江断不虞其旁窜,炮堤则不妨于无事时逐渐改作也。子和商拨千万为海防之需,奚啻痴人说梦!幼丹请借洋款,冰雪聪明,但祝事速了,款少借,各关分年扣还较易也。秘鲁条约已定十九款,即日画押钤印,惟严禁以后不准招工一条,差强人意,殊费唇舌。前面商总署,以陈荔秋往查古巴,辛苦倔强,宜稍酬劳。昨接来函,应如何奖励,由敝处酌度办理。俟其事竣回华,当会台衔入告。替人难得,或请其再往,约期更换何如?直省东明石庄户决口,稚师允助十万金兴筑,质夫接任顿变前说,东境决口尤大且多,乃徒诿之上游交界一口,此等行径不值分辨,直力亦未能任。是以寄谕并未筹覆。伏汛眴至,俟稚翁回东,再议可耳。四月间畿境雨泽调匀,麦秋中稔,徐海一带谅亦续获甘霖。

  论台湾兵事(五月十一日)

  连奉公函,以东使柳原到津,相机辨阻,又潘藩司、沈道在沪与柳原晤商各情,敬聆壹是。前据沈道钞寄潘藩司等与柳原密商信稿,似举重若轻,竟可片言却敌,鸿章与柳原周旋最久,知之最深,实不敢信为笃论。本日接上海转寄幼丹中丞四月二十八日钞折及致敝处函稿,知日兵已攻踞牡丹社,并焚掠旁社多处。则柳原所称专指牡丹、卑南二社,与别社并未滋事之生番无涉,固属虚谎。即以查办番社而论,日兵未来之先,自应认真查办,今彼既深入,杀掠多端,番已仇日,复令仇我,何异助日为虐?转虑激成铤险,若姑允使撤兵,无论其未必遽撤,即撤后不能如约,责言日至,兵衅仍开。幼丹函称彼退而吾备益修,则帖耳而去,俟到台察看妥办等语,洵属老成之见。谨将原函照钞奉览。

  粤人有自日本来者,谓该国此役已糜费百余万,雇用西人充兵头皆给重价,约六个月为期,其志殊为叵测。幼丹筹调鎗队军火,订购铁船鎗炮,备豫不虞,诚如钧示,为题中应有之义。鸿章已函复:如事不可已,请先酌调现驻徐州之武毅铭军鎗队六千五百人,由轮船分批航海赴台,稍壮声援。并令津沪各局,先尽现存炮械军火,陆续解济。

  向来办理洋务,皆为和战两议,举棋不定所误。鄙见则谓:明是和局,而必阴为战备,庶和可速成而经久。洋人论势不论理,彼以兵势相压,而我第欲以笔舌胜之,此必不得之数也。

  复沈幼丹节帅(五月十二日)

  大纛东渡后察看情形,日兵是否有撤退之象?伟如方伯谅已往晤西乡,探明如何进止,总署函称即使允我回兵,其前此擅自兴师赴台、占地扎营、杀人焚村等事,必应先加诘责,将是非曲直剖辨明晰,再落到查办番社一层,较为得体,亦题中应有之义。兹既焚踞牡丹社,并扰及邻社,肆虐已甚,即从此撤兵,实则不应查办,亦无可查办。大才相机操纵,必能因应咸宜,无论其果否撤退,尊论「彼退而吾备益修则帖耳而去,彼退而吾备遂弛则又抵隙而来」,远虑深谋,足破近人「苟且因循」之习。业将此意缄致总署,属其无少掣肘矣。

  日意格拟办各节,与敝处初二日函意略同,尊处接到后,定见何如?敝军本拟渐次裁遣,以节饷需,闻台湾消息乃中止。除津郡万余留卫畿辅,陕防万人相距较远,惟唐俊侯定奎驻防徐州闲地,尚算大枝鎗队,虽不敢云惯战,尚可略助声援,日退则此军似敷布置台防,否则续调刘子务、廉访、盛藻驻陕铭军鎗炮队十九营,以为后劲。刘、唐皆省三军门得力大将,转战南北,素称劲旅。或唐营不足,再由子务处分调数营以益之,以符一万之数,亦无不合。兵贵先声,但从远处调队,彼族不知多寡,其气已慑。昨已密致雨亭、振轩,若奉檄商,即饬唐军速行,并令盛杏荪为之料理轮船装运杂事。如须调派,应恳由闽派轮舶二、三只赴瓜口,再饬吴桐云酌派二只、招商局租用二、三只,约每船载一营,两三批可悉抵台。

  又,法国小铜炮,系宁局仿制,敝军步队多用之。津局现存二十尊,即可拨解。宁局存者尚多,尽可陆续应调。山战陆守,此为相宜。沪局自制林明敦弹子(即来示所云里明东也),闻甫设厂开制,秋后乃有成数。尊购林明敦鎗,其弹系中针,抑旁针,须俟弹子到时,发一式样,寄令照造。鎗万五千,计价须二十余万两,弹子甚昂;恐无力多买也。津局火药实较外洋粗药兀精,尊需十万斤以内,亦可酌付。顷询陆伦华,镇海仅能装万斤,或俟济安到后,分批运往。至招商局前购英船,已于三月到沪,并无续购。采办外洋军火,除火药及有药弹箭,须雇夹板船来华,鎗炮、水雷等项,皆可附轮舟载运。英使虽云两不相助,然不必订明。台湾军需,洋商趋利若鹜,无不踊跃揽载者。请勿过虑。沪商近多呈送铁甲船价值式样至敝处,其明证也。召民奉旨回闽,谊无可辞。小宋、檀浦屡称其贤,敝处久拟疏调,闽事毕仍当求助耳。

  复沈幼丹节帅(五月二十四日)

  潘、夏二公自琅峤回,彼意云何?尚须候其国王回示否?沈仲复函告,十二日西乡派赤松、福岛等至沪,云西乡接柳原电信后,按兵未动。但尚未接执事与潘方伯联名致函,仍须转告外务省奏明君主定夺。此时,西乡不能擅自回兵等语。是其一味推宕,情见乎词。总署照会该外务省及柳原前光之文,亦云少迟办覆。不知西乡有覆文至尊处否?设防之事,现有兵勇几何?如何训练?致总署书中谓,日本师无纪律,营迭无墙濠,仅有洋鎗与数尊铜炮、飞轮炮,无怪张镇谓其易与。惟此事关系中外通商全局,各国虽讥日兵妄动,而实幸其成功。狮子搏象,要用全力!万一决裂,必须备集而后动,谋定而后战,想台端筹之烂熟,无待鳃鳃过虑也。

  属拨火药及前商调小铜炮,兹饬津局匀拨鎗炮药四万斤、十二磅两项铜炸炮二十架,随弹子二千个,另文咨明,交郑千总解呈,以备急需。炮具俱全,可分给现营认真操演?炸弹用土填实,可以复用。金陵制存合膛子弹,可行文源源调取。法国热公使昨由京过津,谈及日意格现赴台湾,如两国交战,照公法应不准帮助。弟谓日某已授中国职衔,久充船厂监督,沈帅优待,若有兵事,理应效劳。该使笑而不答。目下尚是和局,日酋谅未向尊处言及,设将动兵,望察其志趣何如?弟元、二年用兵苏、沪,各国洋人有在贼中、在敝军者,却未分明。今日情事小异,或谓一交兵则各国军器均禁售卖,又我军装弁兵进台者,恐日船截掠,此亦不可不防。公但无遽声罪致讨,姑调兵储器,固我边防,壮我声势,日人必滋疑惧,各国亦难认为动兵确据也。

  高丽国小而完熏吓不动中国,似未便劝令与法、美通商。东洋平秀吉,昔以全力伐之,师老财殚而退。兹故惮于发难。若得志于台,难保不纵情再往。惟高丽地势险、人心齐,即三国之力,未必能操全胜。况美无远略、法多内患,实不暇此。质之高明,以为何如?济安应缓议调换。

  再,顷据驻津美领事云,得东洋信有续调兵队之说。上海新闻亦谓,日本通国招募、操演备调,虚实虽未可知,而总署两檄置之不覆,意属狡忍。尊论尤咄咄逼人,彼自以番族或降、或遁,已踞其地,志得气骄,岂肯甘自撤退?此事洵未能预料其如何结局也。窃计尊处利器、劲兵,难遽备集,尚有未可决战之势,即添兵勇,祗在本境扎营操练,其气已吞敌人,而仍日与议和,以懈其志,彼断不可久恃矣。筱涛观察初禀,语涉游移,虽奉廷旨诘责,而明达大局,所论御外侮与平内患不同,确有远识。召民、景山谅已抵台。前商调徐州铭军,总署缄复欲其「化百练钢为绕指柔」,自是过虑。统将无不恪听指挥者。但恐人地或未尽宜耳。连日接江南各信,甚虑台事反复,海防空虚,如免此调发亦佳。祈酌裁。

  复李雨亭制军、张振轩中丞(六月初五日)

  五月初七、初十,以台湾如须添调陆军,拟令唐俊侯步队十三营前往,函商尊处,并因幼丹来信,略复及之。昨奉五月望日公函,敬承一、一。子务一军,留陕无事,虽甫经邵中丞奏留,若南北海防有警,必赖此大枝劲旅赴援,前已密函属令整备,正与卓见相同。近又钦奉谕旨,令会商妥筹,布置海防,此更为题中应有之义。惟事机应论缓急,调度亦有后先。连日接潘伟如方伯钞寄与日将辨论节略,该国竟认定生番非中国管辖,是以擅自兴兵,欲图占踞。迨再四驳诘,则又以补贴兵费为词。柳原亦称应归地方官管辖。从前命案迭出,何以并未惩办?一任他国自行伸冤等语。固是无理之理,未始非我先予以可乘之隙。至各海口为西洋通商马头,日人当无可借口。西洋亦断不任其蹂躏。即使台军交锋败衂乱窜,何得遽犯长江。而设防一节,则勿论有事、无事,均须如意图维。土功器械,比内地防务什百烦重,非逐渐为之,未易见功。目前大势,自以援台为急,而防海、防江为稍缓也。

  幼帅五月二十日来函,钞示疏稿,请饬北洋调鎗队三千、南洋二千,是尚未接敝处五月初间之函,乃为此浑融零碎语意。直境现祗周薪如一军,修城筑台,工尚未竣。此外无可分调。江南庆军亦无可调。自仍令唐军十三营全去为是。前密致俊侯,属留陈提督凤楼马队三营一哨,巡防徐宿,人地相宜。来禀谓徐属有凤字马步数营,扼要分巡。再拨庆字两营填扎宿迁,足以除盗卫民。该部马队勇强鎗熟,若改步队,可无添饷,接续启行,以为后劲等语。将士凡有远征,遇大敌不愿分拆,以厚集其气力,实属至理常情。幼丹请两处分调,似由军务太生,军情不习,断难照办。唐俊侯不欲留马队,亦未便姑徇其意,而步队十三营一去,则必须全去。狮子搏兔,需用全力,况搏象耶?拟俟奉到廷旨,即由弟会檄遵照。幼丹请令彭纪南军门带鎗队赴台;纪南在直,本无亲军,似未便令练兵随去,亦不能分统唐军,祗有令其径赴闽耳。前缄商幼翁调队时,酌派闽省轮船、沪局轮船各二、三只,再令招商局雇用一、二只,分起赴瓜洲口接运,计往来数批,可全载往。十三营勇夫合之将及万人,每船仅装三百余人。所谓调沪船,据吴桐云函称,拟以测海、威靖两船应之。乞公饬就近载队前去。一举两得。五号吃水太深,于台湾海口不能收泊,似未便往。桐云是否能去,均祈核酌。子务所部人数较多,转移笨滞,或奏调移扎济宁为南北适中,粮运亦便,并可兼顾徐、宿。尊意以为何如?

  津、沽炮台,工多未竣,均择统将为之,随时商量做法。吴筱轩昨派左镇振绍来勘绘图,并令携去布国炮台小样,以资仿办。此事务在审地势之向背,求工力之坚厚,神明规矩,而仍不主故常。尊意令防军分驻鹅鼻嘴、圌山关等处改作,应即责成将领,督工集料,次第筹办,花费可不甚多,程功切无欲速。敝处本无主造之人,其一知半解,委员概屏勿用,无可派往,歉甚。筱轩求换洋鎗,弟前以将撤之局,无力多购,愧无以应。闻尊处前令卓儒定购来福鎗,望分给换领为幸。

  复沈幼丹节帅(六月初六日)

  伟如方伯与日将辨论节略,彼注意在贴费始肯退兵,匪夷所思,却亦意料所及。柳原必欲执事联衔用印给文,以凭转奏,设词推托,似是不了之局。柳原复总署文,意颇傲慢,外务省覆文则称上年面谘毛、董两大臣,而据其趣旨,今甫下手。此事固由总署对柳使之言,初太疏懈,而不谓其胁制狡赖至此极也。文博翁谓恐须办到通商,各国现无发此议者。大疏以贴费、通商,皆万不可开之端,殊为明断。然以兵威偪令自退,未知果办到否?日人情同无赖,武勇自矜,深知中国虚实,乃敢下此险着。但望秋后风涛略静,知难暂退。惟我无自强之人与法,后患殆不可思议耳。

  前恐台防调队,拟令现驻徐州之唐俊侯铭字武毅步队十三营应召,并函知雨亭、振轩二公。讵五月初二、十二两函,尚未澈览,乃奏调北洋鎗队三千、南洋二千。津防各队,现正修新城、筑炮台,近奉寄谕,整顿海防,碍难零星分拨。南洋防勇多系敝部,分扎要地,惟唐军在徐专备援剿者,尚可远调。昨闻雨亭等方拟调赴江干设防,特再飞函,俟奉旨后,仍檄唐军航海前去为妥。北路空虚,将调驻陕铭军填扎,为节节挪移之计。吴桐云轮船五只,雨帅本拟以两只备调,其余留防沪上,未知续奉谕旨有无更易?将来铭军东去应令沪船就近装载,一举两得,计覆奏奉旨及唐军奉檄,由徐拔队至瓜洲候船,展转将及一月。若由闽派轮船入江接载,须七月初旬以后。顷询吴世忠谓,每船祗能载三百余人,淮军每营勇夫约七百人,是一营须两船矣。彭纪南洵为健将,留直系带练兵,于敝部情形过生。兵将未必相习,似难令其统带。前奉旨仍令罗景山东渡,而催纪南赴任,办理省防。纪南月内交卸大名镇来津,似须附便船往省也。景山是否遵旨赴台?念念。张道启煊过津,谈及台地情形甚熟,拟招抚生番及善后事宜八条,有无可采?又,新闻纸译开日本兵船号数、丈尺单,并钞呈览。

  论接待东使柳原(六月初九日)

  昨晚探称:日本公使柳原前光,已搭直隶轮船到津。尚未接其函报。今早接江海关沈道专差禀称:初三日柳原忽赴道辞行,云接该国来信,谓因台事不敢入都,或又谓因总署不认为钦差,退回上海,谣言纷纷,令人难受。此次入都傥蒙以礼隶待,柳原得有体面,台务不难从长议结。否则祗得回国听候国主裁酌等语。沈道并另禀钧处,谅已阅悉。

  查前奉四月二十九日一百九十二号公函,以赫总税司论及柳原来时,暂认为日本钦差,以便与之辨论,如仍矫强,即可不以礼相待。并属到津时诘责辩阻,相机而行等因。鸿章应俟柳原来署谒晤,再行相机诘辨。惟查沈道钞送该国主六月二十三日上谕,召令柳原觐毕归朝,并有欲与中国用武之意。而柳原反若从中议和、顾全大局者,谲诈已极。鄙意惟有虚与委蛇,听其自行自止,不必如前年格外优待,亦不必绝人太甚,致令播弄滋衅。窃料该使急欲进京,或因贴补兵费之说非钧处不能定议,而妄设是想,知卓裁自有定见也。

  派队航海防台折(六月初十日)

  奏为遵旨筹派洋鎗队航海驰赴台防,并请调驻陕铭军东来以备南北海口策应,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钦奉同治十三年六月初八日寄谕,着由北洋大臣调拨洋鎗队三千人、南洋大臣调拨二千人,均乘坐轮船赴台。该郡现有兵勇不甚得力,李鸿章、李宗羲务当迅速调派,令其克日起程前往等因。钦此。仰见皇上慎固海疆,整军驭远,圣谟广运,钦佩莫名。

  伏查此次日本构兵生番,焚掠牡丹等社,实属显违和约,妄启衅端。经沈葆桢派令藩司潘霨等亲赴琅峤,与该中将西乡从道据理驳诘。该酋犹复藉词狡展,未肯遵照撤兵,居心殊为叵测。台湾水陆兵备,自不可不厚集其势,预伐诡谋。惟沈葆桢原奏请由北洋借拨久练洋鎗队三千、南洋二千。查直隶大枝防军,现只广西右江镇总兵周盛传所统盛仁等营,正在大沽海口以内修造新城,添筑炮台,工尚未竣。畿辅重地,必须留备缓急,碍难分调。南洋鎗队无多,分驻金陵、苏、扬、上海等处,防务紧要,亦难酌拨。且兵势聚则气盛,分则力弱,若于两处零星抽拨,兵将素不相习,转恐临敌贻误。臣处迭准沈葆桢函咨台湾现办情形,先经与两江督臣李宗羲、江苏抚臣张树声往返缄商。查有记名提督唐定奎所统现驻徐州之武毅铭字一军,向隶提督刘铭传部下,随臣剿办发、捻,转战数省,极为得力。唐定奎朴诚明干,素为将士所服。臣于同治十年九月内奏报曹克忠赴陕接统铭军折内,声明拨交若干营外,余仍拔回徐州屯驻,以备南北援应。曾将此军可备征调情形,函覆沈葆桢暨总理衙门查照。该大臣此次陈奏,自系尚未接准前函。现在台湾需兵设防,应仍移缓就急,力顾大局。拟即飞饬唐定奎统带所部步队十三营,合计六千五百人,由徐拔赴瓜洲口分批航海赴台,听候沈葆桢调遣。该军向习西洋鎗炮,训练有年,步代整齐,技艺娴熟,将士一心,尚可资指臂之助。其提督陈凤楼所带该军马队三营、一哨,仍暂留徐州宿迁巡缉地方。臣一面商请李宗羲等饬调沪局轮船暨雇用招商局轮船驶赴瓜洲,分起装载东渡。委令道员盛宣怀往来照料,并缄请沈葆桢酌派闽厂兵船入江接载,俾期迅速。该军所需月饷、军装、子药等项,督饬后路台局源源筹齐,不令稍有缺乏。至彭楚汉前奉谕旨饬赴本任筹办福州等处海防,月内交卸来津,即令遵旨克日赴任。唐定奎一军,自可无庸再令彭楚汉统带,以免纷岐。

  再,钦奉五月三十日密谕:各省沿海口岸甚多,亟应一体设防,联络声势,以期有备无患。着臣等统筹全局,悉心会商布置等因。窃念日本藉番拓地,悍不旋师,恐是中外构乱之始。无论苏、浙、江海各口防兵单薄,即北洋二千余里口岸林立,亦多空虚。若另募新军,实在无此饷力。惟有添调久练劲旅,屯扎后路适中之地,以壮声援。查甘省现早肃清,陕境防务已松,拟请旨敕下陕西抚臣速饬记名臬司刘盛藻统率陕防武毅铭军马步二十二营,星夜兼程拔赴山东济宁及江南徐州一带,择要驻扼,以备南北海口策应。由臣会商李宗羲相机调派。除直隶应办海防随时妥筹具奏外,所有筹派洋鎗队航海驰赴台防并请调驻陕铭军缘由,理合恭折由驿六百里密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彭楚汉交卸赴闽片(六月初十日)

  再,臣钦奉同治十三年五月二十七日上谕,福州各处海口关系紧要,防守需人,福建水师提督彭楚汉前经李鸿章奏请留带直隶练军,刻下闽省防务正急,着李鸿章即饬彭楚汉克日驰赴新任,以地重方。直隶练军即由该督另拣妥员统带等因。钦此。当即恭录转行钦遵知照。

  查本任大名镇总兵徐道奎,现带水师亲兵营驻扎天津,经臣饬令督率弁勇在津郡三岔河口北岸,建筑炮台,修立营垒,以扼由津赴京水路。海防紧要,未便遽易生手。惟查有记名提督许保清,老成干练,晓畅机宜,堪胜专阃之任。业由臣檄饬前往署理大名镇总兵篆务,并接统该镇原带马步练军,以资整顿。除俟彭楚汉交卸到津即令克日航海赴闽外,理合附片覆陈,伏乞圣鉴。谨奏。

  夹板印封仍由驿递片(六月初十日)

  再,迭奉寄谕,沈葆桢及文煜、李鹤年夹板印封等件,由臣发交轮船速为分别投递,遵查五月二十五日寄谕夹板文件,当交沈葆桢赍折千总郑渔原轮船赍回,五月二十七、三十等日夹板印封各件,适有招商局轮船运粮来津,即发交该船带至上海,饬由江海关道沈秉成专弁搭轮递闽,分别转投,当不致误。惟查天津仅有驻防轮船二只。一系沪局操江船,前因船身损坏,回沪修整,暂难北来。一系奏调闽局之镇海船,现今专防要地,未便远离。所奉夹板文件,实无官船可递。目下招商轮船漕米运竣,来津甚稀,若搭洋商轮船,究恐展转贻误。况查由原五、六百里驿递至闽,不过十五、六日,而轮船由津至沪,须五、六日。又由沪至闽,须三、四日。至速仅早到数日耳。若无便船,往往候过兼旬。即如臣于五月初一、二日商覆沈葆桢调兵之函,由商轮转寄,昨沈葆桢五月二十一日发信尚未接到。是轮船迟速无常,确有明证。拟请嗣后寄谕夹板等件,除发交赍折原轮船递回可期迅速外,其余似应仍由驿递径发闽省,庶昭慎重,而免迟误。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训示,谨附片具奏。

  述柳原辨难(六月十一日)

  六月初九日函,报日本公使柳原至津情由,谅邀察阅。是日该书记郑永宁赴道转请示期来谒,当约于十一月八点钟延见。辨论两时之久。所有与柳原问答节略,另纸据实胪陈均鉴。鸿章系原议和约之人,深知若辈伎俩,又恨其行径诡变,不得不嘻笑怒骂,厉声诘责,该酋先尚强词夺理,至无理可说时,一味躲闪支吾,辨诘之际,恐郑永宁传话不清,鸿章取案上纸笔大书曰:此事如春秋所谓侵之袭之者是也,非和好换约之国所应为,及早挽回,尚可全交等语。柳原嘿然首肯,遂将此纸携去。未后劝伊留津,候伟如等回信商办,反复再四,必不肯留,其中情概可想见。鸿章总执定此事不先办明白,别件交际事宜皆不能办。隐指请觐一节而言。彼亦未能驳辨。至彼既答应到京商量办好,敝处自不便峻阻。

  窃谓钧署祗管认作日本钦差,从容辨议,任他千变万化,不能跳出圈子。即因所议不合而去,诎不在我,祗有听之。沿海兵力、饷力,虽无必胜把握,日本未必遂能得志。傥其勾通各国公使,从旁饶舌,求贴兵费,此在台端力持,无俟鳃鳃过虑也。

  与东使柳原前光、郑永宁问答节略(六月十一日)(附)

  柳原等见面问好,并云伊达宗城、副岛种臣,均属代为问候。问副岛回国怎么又告退了?答云:与岩仓大臣议事不合。问十年来华公使伊达,十二年来华公使副岛回去均即退休,是贵国用人行政无常,抑来华钦差不利?柳原九、十、十一、二等年同来,官则一年高一年,今作公使,要小心些。该使笑应之。问:台湾的兵如今怎么样?答云:台湾地方热甚,兵士多病,正在休养。问:已休养数月了?又问:你们如何说台湾生番不是中国地方?答云:系中国政教不到之地,此次发兵前去,也有凭据。问:你有什么凭据?未答。又云:英、美国兵船曾去办过。问:兵船在海边遇盗劫杀,原可上岸拏办,公法亦是有的。你此次发兵,并非兵船,乃是陆兵,如何擅自过中国地界驻扎?答云:生番事情,贵国既不办理,外国自往办理,中国可以不理。问:你何以派定中国不理?从前累次议约,俱来找我议论,此次竟不先来议论?中国与日本交涉事体向系我管,难道柳原不知道,你郑永宁不知道吗?答云:在沪与潘大人会商信函中堂知道否?问:见过此信,潘大人到台湾后有回信来,如何不肯办结?答云:前约明潘大人与沈钦差联衔用印,公文方纔算得。今系私函,不便转呈朝廷。问:我中国片纸只字都算凭据,不像你日本反复无信。答云:恐朝廷不信心。问:你既系全权,可自作主,西乡应听你话。答云:西乡与柳原说不来的。问:全权大臣,全权二字怎么讲?答云:西乡系奉日本朝廷命出兵,此次退兵,仍候朝廷旨意,柳原不能做主,系奉旨来通好的。问:一面发兵到我境内,一面叫人来通好,口说和好之话,不做和好之事,除非有两日本国,一发兵、一通好也。答云:此次兵到台湾,有三件事要办。问:你三件事已经办到了。牡丹等社已被你烧毁劫杀,难道还要怎样查办?我国又要各番社出结以后不准掠杀难民,仍须设官管理?答云:潘大人四月间与柳原函云专指牡丹社、卑南社二处,足见办事头绪分明等语。是准我兵去打的。问:现在不止牡丹社一处,别社亦有被焚杀。答云:此是西乡派兵去,因查明附近别社有与牡丹社相帮抢劫,以致一并打了。问:你三件事已办了,为何还不退兵?答云:尚未办得透澈。问:现在潘大人已令生番出结,还不算透澈么?向来各国带兵大员,俱归全权调动,如英、法皆有兵船在中国,均要归其驻京全权大臣提调,柳原到底有全权否?答云:西乡带兵,与柳原通好,各是一事,虽有全权,不能作主。问:日本外务省给总理衙门照覆,说有事与柳原商量,不曾提到西乡。答云:两国有兵争大事,全权不能作主。问:现在我国并未还手,算不得交兵。答云:台湾生番如无主之人一样,不与中国相干。问:生番岂算得一国么?答云:算不得一国,祗是野蛮。问:在我台湾一岛,怎不是我地方?答云:贵国既知生番历年杀了许多人,为何不办?答云:查办凶首,有难易迟早,你怎知道我不办。且生番所杀,是琉球人,不是日本人,何须日本多事?答云:琉球国王曾有人到日本诉冤。问:琉球是我属国,为何不到中国告诉?答云:当初未换和约时,本国萨峒马诸侯就打算动兵的。问:你去年才换和约,今年就起兵来,如此反复,当初何必立约?我从前以君子相待,方请准和约,如何却与我丢脸,可谓不彀朋友。答云:此言极是,我们亦无法。秘鲁闻已议立和约。问:秘鲁议约,副岛曾有信托,我看秘鲁尚知大义。你日本去年换约,今年就动兵,连秘鲁也不如了。我与秘使议约时,提及日本和约,秘使说:日本已派兵到台湾,其和约可不必看。你国才立和约,便闹笑话,岂不为西人所鄙诮?答云:这是不得已,人命事情不能不办。问:人命事情,无论是那一国,杀人就该问抵,必应查办。但上年副岛是全权大臣,在京时应亲自向恭亲王、文中堂及我面前说明,何以并未提及台湾一语?如要动兵,不但要说明白,且应用公文商议。我国若回言不能查办方可。今日如此办法,中国文武百官不服,即妇孺亦不服,中国十八省人多,拚命打起来,你日本地小人寡,吃得住否?大丈夫做事,总应光明正大,虽兵行诡道,而两国用兵题目,总要先说明白,所谓师直为壮也。答云:副岛在总理衙门说过的。问:那是朝觐未成之先,叫柳原去说的,像是气话,算不得准。应在准觐之后,两面说明,方算得准。答云:本国众议,原拟自己去打,不要告诉中国。副岛因既换约,故令柳原向总署说及。问:未立和约以前,此事或可不必商知,惟日本二百余年来与中国立约,并无一兵入中国边界,今甫立和杓,而兵临我境,你对不起我中国,且令我对不起我皇上百姓。若有约各国皆如是,天下岂不大乱了。答云:现在未得潘大人用印公文,一件事都办不下去。问:你晓得我说的是真话是假话?答云:两面说的都是真话,怎样办法,总等潘大人回信来。问:中国与日本约事,我是原经手人,总应该在此地办妥台事再进京,方有体面。现在我国众官,多不舒服,你进京恐不好看。潘大人想就有回信来,柳原可在此等候。答云:若在此地等候,徒耽搁日子,不如进京一次,自然商量出好办法来。问:此事若不明白你即进京,别的事件都不能办,不如办明白,省得中外谣言。答云:一俟潘大人来信,总将此事办好便了。问:此事办好办不好,均由你去。你既是全权大臣,自然该有主意。答云:在上海时,本要候潘大人回文,因本国有电信上谕,催我进京,不敢不遵。祗要潘大人信来转呈,我国公文不久就回。问:你总等着此事办好,方能说别的事。若不辨明白,不能算和好。答云:一面进京将事情说明白,寄信到本国,自然有一定办法,主意已拏定了。问:此事不办好,进京也是闲住。答云:带有国书,明明写的是真和好。问:国书和好是空的,兵到是实的。此种话祗好向沈道台等讲,不必与我讲。答云:此事总要等潘大人来文,方好写信与本国商量办好。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是全权大臣,行止应可自定,此事不办,你口内说和好的话,作事都是不要和好的。答云:此次进京,原为要和好,所说不和好的话不敢领教。问:我说的都是直话,若不进京去,此事办得倒快些。答云:中堂说的话,我都领会了。四、五日内,仍须进京。国家叫我们进京,将来无论如何办法,可无责备,比在此间总要好一点。语毕辞去。

  致沈幼丹节帅(六月十三日)

  弟奏派唐军赴台折,本日奉旨准分行,俟候束装以待,但恐各处轮船凑调不及,或致稍滞师行。东使柳原前光十一日来谒,面加指斥,彼总以进京候尊处联衔公文,再转调本国示遵,致总署函并问答节略钞呈台览。仲复前专人赴台索文,计已在途。顷总署函请转告柳原,此事既奉派执事与伟如办理,应仍与商办。该酋拟明日起程赴京,未肯留津,岂愿回沪?然总署亦必推至尊处,望大力主持,妥筹酌办为幸。郑永宁密告,孙道士达云,伟如晤西乡,询其兵费,西乡乃有「请给贴补」之说。若回以生番与中国无干,岂能议及兵费?最为直截。乃又云,归与执事计议。此与伟翁钞送节略,情词不符,亦足见彼族之谲诈矣。

  论柳原入京(六月十四日)

  鸿章与柳原辨论节略,当即详细胪陈。因念该国违约称兵,复一面遣使通好,意存藐视,虽万国公法无阻止国使进京之例,然如此行径,应视各使稍有差别,是以鸿章并未亲往答拜,但令孙道士达于往晤时顺带名片谢步而已。钧处照覆柳原,词严义正,该使亦以专候沈、潘回文为言。计幼丹与伟如覆文,谅已在途。据孙道面禀:柳原前覆贵署文内,提及上年五月间在京郑少丞与该道晤谈情节,语多添涉,业经面相质证,郑永宁无可置辨,昨已据禀咨呈冰案。郑永宁又向孙道称:西乡来信潘藩司询及兵费几何?西乡乃请贴补,该司允俟与沈大臣商酌。西乡固武人唐突,而潘藩司不应作此游移之词等语。似与伟如前寄节略不符。柳原称:潘某回信与在沪所言相反,合观前后函稿,似无相反之处,不知何指?孙道属其到京后勿提贴补兵费及目前请觐两事。据称郑永宁等已经允诺,未知果可信否?

  月前法国热使过津,谈及东事,欲请出为调停,鸿章已面却之。恐一调停,必以兵费为收束也。又谓:比利时公使必应觐见,未可因小国而薄待。告以天时酷热,又系单班,总署暂未便渎请。热使滋不悦。闻比使已赴烟台,濒行亦有说否?阅威使函叙日本兵费一节,总近嘉音;各国虽未明帮日人,未始不望日人之收功获利,断无实心帮我者。柳原到京技穷,或阴乞各使转圜,仍祈相机操纵为幸。闻柳原等已于本日下午登舟北行。

  复李雨亭制军(六月十五日)

  柳原过津谒晤,经弟剀切辨论,彼总以到京后专候沈、潘联衔公文,再转请该国示遵,无一着实语,狡狯可恶。昨已登舟北行,问答节略已钞致振帅,请其转呈台阅。据郑永宁向孙道言,兵费一节,伟如允与幼帅商议,殊为失体。伟如来折,并无此语,未知总署如何主见?此事若以兵费结局,以后觊觎更多,鱼肉更甚。幼翁谓为万不可开之端,极其崭截。窥柳原等来意,亦知此议难行。但该国既经发兵,又未便空手撤回,颇有进退旁皇之象。台兵不撤,则觐礼更难遽定。柳原如幡然回国,事固不可知矣。

  唐俊侯奉檄后,计即拔队至瓜。补帆中丞函告,已乘测海船赴闽,续调之船,究有几只?望饬载兵前去。子务一军已奏明分扎济宁、徐州两处。济、徐相距甚近,南北可以兼顾。陈凤楼是好骑将,令其填扎宿迁,北路已极严密,沿江炮台似可调庆军及星字等营择要分办。左振绍即日南归,带有台式,规模尺寸已具,祗须招集匠料耳。定购克鹿卜炮位运到,须近一年,虽缓不济急,然此事本非可咄嗟立就,万一东事决裂,计须明年乃有大警,弟前致总署函谓,明是和局而必阴为战备,庶和可速成而经久。其覆信云,为台事定盘针,实亦洋务大局定盘针,想卓见必以为然也。江力固甚支绌,各库尚有存款,酌提购炮、筑台经费,逐渐为之,当可周转,幸勿过于焦急。敝军有大征发,需饷接济,或增意外糜费,乞饬各局照章源源筹解,勿再抵扣他款,免致呼吁、上渎天德为感。

  复林颕叔方伯(六月十六日)

  去年托子寿同年寄语问讯,正盼行旌,适见幼翁钞折,知以船政防务,借重大才,为得人庆。弁来奉读赐示,具承爱注。东使柳原过津,经鸿章再三开谕,总以抵京后专候沈、潘联衔用印公文,即转寄该国核示,是撤兵尚未能定议。闽海各口,不得不思患豫防。属派大沽炮台匠作熟手,谊何敢辞?敝处海口东、西各台,初犹袭用僧邸旧址,并非仿照西制。嗣托人赴布国觅取炮台小样,令将士略师其意,添筑圆台,取其八面应敌。兹将布式及圆台式二具,藉呈詧核,大要垛口及身脚宜坡侧取势,使炮力滑过不能洞入。料忌砖石,以土沙、石灰、蛎粉匀拌坚捶,合以糯米、杨条、藤条等汁,加倍坚厚,庶足以御后膛炮弹。弟悉令营哨官督匠为之,不似别项工程由匠头主办。

  彭纪南军门现奉旨赴任,不日来津,当令其亲往炮台,与诸将妥商。如有匠弁深得要领者,酌带前去,听候驱策。否则,有此两式,规模尺寸略具,似可变通酌办也。洋炮定购,到尚需时。台工极细,亦非克期可成,仍望次第设施,以待台事之平,早被出山之泽,跂念曷已!

  复王补帆中丞(六月十六日)

  优诏敦迫,力疾回任,比想一帆稳渡,顺抵榕垣。幼帅与伟如来信,日兵虽退扎龟山,西乡与柳原亘相推诿。昨柳原过谒,以守候沈、潘联衔公文转寄该国核示为辞。幼翁义愤填膺,未知肯给会衔文否?总署虑其到京要挟请觐,鄙意台兵不退,未便准议觐见,尤未可遽允兵费,致辱国体。诸公或能力持之。惟日人无赖之甚,国内常自相斗争,不但柳原未能制西乡,即其君相亦未能制驭将士。彼既劳费远来,岂肯狼狈而去?若我军齐集,遽与接仗,即操胜算,必扰各口,恐是兵连祸结之象。弟曾密致幼帅,祗自扎营操练,壮我声势,而不遽动手。招抚生番,就我约束,而不至外叛。彼当无可觊觎,或者兴尽而返。卓见以为何如?

  唐俊侯十三营,航海援台,纪律尚严,乞饬属随时照料。各口海防炮台,必须坚筑,兵勇不必多添,各省饷力皆不济也。和翁意趣奚似?得执事与幼帅和衷商筹,谅无他虞。纪南月内当抵津,即属赴省。

  论台防(六月十九日)

  顷接江海关沈道专差禀送幼丹、伟如联衔覆柳原照会印文并伟如致柳原一信。兹柳原业经北上,所有文件应加封寄呈察收,俟柳原到京,祈即转交,催令速办为荷。沈道致贵署总办一封附呈。

  查潘藩司钞寄五月十七日以后探报:日将西乡招降牡丹社番目,前年被杀之人并不深追,即给旗为记,又要到卑南社招抚。二十一、二日,续到日本轮船,装载铁器、农具及幼杉茶树花木等件,以备将来开垦栽种,是其意图久踞,不愿撤兵,概可想见。沈道又报称:日本外务省续派大丞一员名田边到沪,已与厦门领事福岛北来,会晤柳原,其形踪均属诡秘。沈道又密称:探闻日本现精选兵勇六万人,配用后门鎗炮,终日操演,静候中国消息,以定进止。鸿章前闻驻津美领事亦有是说,自为恫喝胁制起见。幼丹商调鎗队,原为设防备御,非必欲与之用武。鸿章亦迭函劝其祗自扎营操练,勿遽开仗启衅;并密饬唐提督到台后,进队不可孟浪。西乡苟稍知止足,无断以兵驱逐之理。唐提督一军,目下始奉文自徐拔队,月杪当抵瓜洲。各处轮船难遽调齐,计到台须七月中、下旬以后。知念附及。沈道密禀并钞呈鉴核。

  复沈幼丹节帅(六月二十日)

  俊侯所部十三营,已由弟奏奉谕旨饬往。雨亭方缄商照尊疏酌拨十营,仍留三营防徐,不知兵以统将为要,远征遇大敌,该将固愿有增无减,若留营而无可靠之将调遣,更难得力。幸已奉旨,而执事续折又到,雨翁必无异议矣。

  杏荪十五日由津回沪,因其尊人抱病,赴苏一行,仍往瓜步,与杨局徐道文达照料师行。江南轮船祗派两只赴台,测海已送补帆入闽,威靖或就装兵前去。招商局雇用二、三只,未知何时可齐?蒙尊处派琛航、大雅、永保三船陆续入江,计七月初必有队伍可装到澎湖,用小轮船盘入旗后,于凤山暂搭兵棚,布置极为妥密。唐军本无后膛鎗,昨在沪购得士乃得后门鎗五百六十枝,先行饬发,津局尚存林明登短鎗数百杆,恐不合步队之用,路远又难载运。该军到台,如林明登鎗购到,可否酌给若干?近日沪上后膛鎗出售甚少,敝处撤定购马梯弋(即来函所云麻抵尼安孩也)、林明登,均须半年后可到,缓不济急。奈何!铁甲船向布国议购,是否可靠?沪商前送照像船样,未与议价,曾属杏荪转呈,但其良寙实未敢知。洋债八厘,日意格能代议借为妥。敝军月饷如柴薪、车价、油烛等杂款,向较湘营略多,每年例给九关月,于正饷内扣给米价(每勇日约一升)。其米价、夫价、杂款,则按年支足,故尚可敷衍。尊处饷源未裕,似毋庸再筹。如遇有缓急借支,或酌加一、二月,务祈随时咨行,以便转饬扬台扣算。日将日以招抚番社为事,又运来农器、树木,意图久踞。即我战备齐集,似未便先与开仗,致启衅端。昨仲复寄到公与伟如照会印文,已递总署转交,柳原坚称必须寄呈该国请示,是一时尚无定局。仲复密禀钞呈秘览。五月二十外,曾据驻津美领事告称,接东洋美公使来书,有该国选募兵壮、预备兵船、军械援台之说。鄙见谓为恫喝胁制常态。然金陵、长江空虚无备,津沽亦未可恃。雨亭等恐更炸苗。仲复又呈友人销兵刍言,并钞阅。集洋股、雇洋人、开采番矿,似尚可行。分令各国占地,尤虑喧宾夺主。且此时各国方坐观成败,未肯出头争先,统希卓裁。

  复沈幼丹节帅(七月初五日)

  唐俊侯报,二十日由徐、宿先后拔队月杪计抵瓜、扬。琛航、永保、大雅三船,并招商局之伊敦,陆续到瓜,有扬台徐仁山观察在彼照料轮船需用对象及弁勇上船事宜,约初旬当有一批开驶。惟江南主人置勿深问,沪局仅能派威靖一船装兵赴台。商局唐景星孳孳为利,于煤炭、辛工、保险、官利四项之外,尚有要求。弟批令酌拨三船装运两次外,余悉由闽、沪各官船多装数起,以节糜费。敝台饷源本绌,实难再增多费。天时炎热,徐道与唐统领议每船祗装勇夫三哨。若七船则需三次装毕。若尾批仅闽、沪四船,似须四次往返,计队伍到齐,应在八月中旬,亦可见调兵之难矣。杏荪本拟随队赴台,忽因父病回乡,未知能强起一行否?日军门书,深明大略,殊为可敬。

  顷得总署初三日函称,铁甲船因赫德一言,已向威使商属其转咨本国管理衙门查照办理。复按尊缄,必更踊跃。日君现在沪,当就近与威使酌办。该使即不能无利心,船械定能得力。昨颕叔来信,亦以此事相属。兹可稍慰荩廑矣。惟铁船购定,何人驾驶来华?何时可到?谅已胸有成竹。各使公评曲直一节,旁观多发此论,顷与素好之美领事商及,据称法使在烟台避署,尚未回京,美使不日更换,仅英、俄、德三使可议。惜为时已迟。而柳原权位既卑,台事又不欲他人与闻,各使恐不肯多管。莫若中朝派一大员赴日本朝廷理论。如仍矫强,就近邀集驻日各国公评,较为得劲。言甚有理。惟总署无此勇往任事之人耳。

  柳原复执事与伟如公文,狡赖可恨。第三条直认琅峤一带为日本地方;代管需酌议其款;不能无故相扰,情见乎词。总署转递到台,计需时日,谨钞函折各稿速呈电览。日兵自是久驻之局。我但扎堵境内,不遽开仗挑衅,以待水陆战备大集,;则是持久之局。望公坚守定见,忍辱负重,勿稍愤急,事机或可徐转,至为企祝。刘子务一军六月杪自秦东行,江帅因仲复谣传日人有攻金陵之意,惶遽无措,谆请子务全军南下,镇扼江海饷源重地,未便坚阻,即尊处与津防续调,恐不能应手也。为之三叹。

  复张振轩中丞(七月初六日)

  仲复前禀探闻,日本练军六万,预备台事决裂,先打金陵,分扰各口之说,五月下旬敝处即闻驻津美领事云,接东洋美使信,闻日人预招勇队,援应台湾。窃料或有其事。先打金陵,岂肯说明?日固诡谲,即我辈办贼十数年,贼之所向,方且声东击西:曾文正尝云,探报断不可信。日本尚未大举,此等密计何至传播数千里以外?凡为此说、信此说,或将信、将疑者,皆无病而呻吟、无风而自惊耳。不料吾弟兵事起家,亦随众为颠簸也。子务奉檄复函称,拟六月杪、七月初分起拔队,尚无报文。尊意欲令其步队十七营入苏,商办江海防务,究拟驻扎何处?大队过江,极是累赘。苏、常人烟稠密,疮痍甫复,若闻大军压境,风鹤讹传,转生虚警,将来无事是否常驻?且其马队五营,系马金叙统三营,徐邦道统二营,皆不若陈凤楼尚可另留一处。子务南去,此五营月糜饷万三千余金,又令何人接统?若并入苏,岂非置之无用之地?军事需细针密缕,非可一味慌张操切者也。

  至尊论济宁南北相距各千余里,步队难速,有事或鞭长莫及,而筑台鸠工,非可立办。自陕至周口,军装由淮河南下,若周折至济,又多陆运数百里等语。多属费解。豫东直为执事久历之区,形势尚尔隔膜,无怪坐谈者大都梦梦。且洋务与内地军事悬殊。日人至今,总以未犯中国地界为言,有条约为枢纽也。即台湾交兵开衅,攻战当在台地,尚属语不离宗。南北海口虽有谣言虚惊,料其必无战事,何至千里调兵、援应不及。周口至苏约二千里,至津则二千余里,何谓南北适中?周口可由淮河南下,然尚须绕洪泽湖、清江入运。济宁沿运直下,不更近乎?筑台鸠工,本非咄嗟立办之事。鄙论炮台工程入细,以人少时久为要。每处防军一、二处为之可也。援军则不过行营光景,何能筑台?铭军在陕常驻五年,暑天远役,自须至徐济略作休息,再议调拨。若饬由陕径赴苏,诸公意见纷纷,尚未知于何适从。过江搭浮桥,亦恐无人过问耳。惟循绎来示,谈防事者莫不以因循坐误。代为危惧,遂亦自危、自惧。所谓病汉怕闻鬼叫,殊为焦悬。子务拟以吴宏洛五营赴徐,拟即檄令该将由归德至徐后径赴吴中听候调遣。吴宏洛曾在树军分拨,则子务与阁下皆可放心。子务各营仍俟到济,察度大局,再定进止为便。阅钞雨翁函,以吴淞为苏、常门户,须预设防。吴淞乃上海门户,日必不扰,上海似非急务。江阴鹅鼻觜似最要。福山、刘河各口次之。有小炮船堵口足矣。苏城实天下第一险固,戈登昔密言西洋炮力万攻不破,即城破而浮桥万不能搭,望吾弟默察之。三年春间,常熟之变,兄未留一营守苏,而敢轻骑追贼,自谓识力定,非有它也。如不得已而募勇,乞勿扣淮饷,扣短则必力争,请先歃血为盟,附钞沈幼帅与日意格往来函稿,聊资参考。

  复李雨亭制军(七月初十日)

  仲复前探禀,东洋备兵六万,如台事决裂,分扰金陵、津沽。顷接其探禀又云,分犯江、浙。似皆恫吓之语、无根之谈。来自兵家好声西击东,日情诡秘尤甚,岂能预定所向?亦岂数千里外所得闻知?柳原过津到京后,议论总以番地非中国管辖,并未敢冒犯中国。谓调兵援台,尚近情理,若径犯各口,先须与西洋议定,乃可任意乱窜。日意格致幼丹书,请总署与英、法、日各使会议,如开兵衅,不准扰通商口岸。西使谅必尽力。且唐俊侯一军,因轮船难集,须八月杪乃能齐到台防。台地甚宽,断不能遽与交锋开仗。幼帅不欲遽与决裂,日人亦岂肯先行决裂耶?

  顷日本又遣内务卿大久保者,由沪赴京。其人久历西洋,专为台事而来,或可遂有成说。无论其如何行径,自应先事设防。但不可稍露张皇之迹。闻南中谣惑纷纷,尚赖我公与振轩从容镇静,以定众志。宋成、高万均系宿将,而于洋器素未究心,零星分招,各不相下,亦恐未能临敌。尊虑乏统将一语,极为中肯。涤师与弟治军十余年,皆先选统将,而后募营。其营哨须由统将自择,呼应较灵,未知尊意果何所属?若请鲍春翁统率,则营将未必尽如意,而春翁亦未必肯小就也。

  至宝山、吴淞虽系苏、松门户,先须取道上海。鄙人敢保上海无事。苏、常必欲办防,似江阴口最要,福山、刘河等处次之。初六曾详复振轩,未知果见纳否?苏、松腹地,无一处可屯扎二十营者。骤调子务全军南去,未免骇人听闻。弟已饬子务所部吴宏洛五营,先行过江,交振轩调遣,余俟子务到济后,再议进止。计该军除吴宏洛五营外,仅步队十二营,无论援助何处,尚可自当一路。若再分拆,两无裨益。目下局势未定,尤不可专下呆着,致多滞碍。津沽兵力亦非甚足,有台而炮位甚缺,明知不足当大敌,而不敢不强为镇静,亦尽其力所能为而已。所不能者,听之天数。

  复沈幼丹节帅(七月十六日)

  手示钞件,名言快论,足泌心脾。潞公为东事强起,早欲以通商为归宿地步,却未深求如何通商之法。威使致日意格书,谓通商更有起色者,似注意在内山,如销兵刍言第二、三条之意。总署所谓通商或仅添一琅峤口岸,日人固未餍所欲。各国亦何所贪图?经尊函剀切指陈,当共憬悟,而转无以为收束之计矣。恭邸、文相与柳原晤语,词令非不甚善,惟已陷溺西党,岂能唤醒迷途?至令伊想一了结办法,彼此吶然,如不出诸口,皆为兵费,取与两失国体,哑谜文字,终须叫破。但视其如何立言耳。

  总署十二日密函,恐寄至尊处太迟。谨先照钞,各件奉呈秘览。大久保系日本内务卿,萨摩岛人,与西乡从道同族。日内闻已由沪北来。西人为张气势。仲复密寄略节钞呈。形容中土,可谓尽致。然所谓遇刚则柔,遇柔则刚,既无定见,复尠恒心,何尝不洞见症结。闻者能毋愧愤欲死?卓论膏肓之疾,甚于眉睫之患,留此患或尚可愈疾,否则痼疾不瘳,必更加甚,日相寻于灭亡,嫠妇之忧,殆无已时。英国铁甲船,日君想为订购,计到华亦须半年以后,若即开衅,缓不济急,还以忍耐为是。俊侯率前队已到,其人勇胜于谋,甫当一面,殊不放心,已属令以事鄙人者事节下,犹恐意气稍盛,致有颠蹶,乞随时切实教诲为感。军中琐事,诸费照料,但祝秋后风浪稍平,登岸较易。闻初九日长崎飓风奇恶,漂没船只无数。其铁甲船亦荡扶敧颓,天意可知。各船卸载后,轮转赴瓜,必须三批乃竣,至早须届中秋。已到防者,队伍零星,尚恐不宜进扎。致军士有瞻前顾后之虑,卓裁以为何如?景山、招民同到,喜左右之得助。津门台垒略具,而处处可登陆,非劲兵数万不得云巩固。江南尚能新募多营,敝处欲添置鎗炮,不名一钱,遑论其它!奉天海口极多,一无防备,诚如尊示,是以中外无不冀事之速了,一了则百了,更不计及于此后如何整备也。

  论台事归宿(七月十六日)

  钧处与柳原等辨论各节,披却导窾,操纵合宜,荩画远谟,钦伏无既!十一日覆柳原函,语意崭截,谅仍未肯遵教。未有知照各国驻京大臣一语,将来势恐不能不出于此。前幼丹钞寄日意格来书,有请各国会同论理之说,威使复日意格密缄有云:中国欲使公评曲直,以复台疆,不为无见。诚使台土通商,不特日本不敢垂涎,即他国讵能希冀等语,正与尊旨悬拟将来归着,以落到通商地步为妙,适相吻合。

  昨接幼丹函称:若添琅峤为通商口岸,本地既无出产,来货又无销路,各国何利之有?若以内山为通商地面,使各国分握利源,喧宾夺主,番性本属不驯,台湾从此多事;且恐云南、四川等腹地,援例要求通商,流弊更大,所虑似亦中肯。惟目前彼此均不得下台,能就通商一层议结,洵是上乘文字。好在台湾系海外偏隅,与其听一国久踞,莫若令各国均沾。但通商章程必须妥立,嗣后官制兵制,似亦略须变通耳。柳原谆谆于指明后局,使该国此役不属徒劳,是其注意实在占地、贴费二端,落到通商,必非所愿。前与驻津美领事毕德格论及各使会议一节,据称或以非使权应办之事,或东使谓与各国无干,未便遵允,则亦无甚裨助。且各使即肯公平曲直,未必尽诎彼而直我。平心而论,琉球难民之案,已阅三年,闽省并未认真查办,无论如何辨驳,中国亦小有不是。万不得已,或就彼因为人命起见,酌议如何抚恤琉球被难之人,并念该国兵士远道艰苦,乞恩犒赏饩牵若干,不拘多寡,不作兵费,俾得踊跃回国。且出自我意,不由彼讨价还价,或稍得体,而非城下之盟可比。内不失圣朝包荒之度,外以示羁縻勿绝之心。未审是否可行?鸿章亦知此论为清议所不许,而还顾时局,海防非急切所能周备,事机无时日可以宕缓,窃恐非琅峤通商所能议结者,敢预下一转语,以备裁择。闻大久保日内可到,如其来晤,与柳原前后交涉情事略殊,自应以礼接待,遵谕委曲开导,再行奉闻。昨据江海关沈道函述:英领事转致大久保来意,明是巴夏礼阴为主谋,若愿退兵而不愿认错,犹可说也,若不愿认错而仍欲加兵,则亦无礼可说。幼丹前请尊处转商威使订购英国铁甲船,蒙允照办,日意格现在上海,当有成议。惟定购到华,亦须半年以外,殊属缓不济急。凡订办洋鎗炮,皆必须先时先事筹备者也。

  海防请催川饷折(七月二十一日)

  奏为海防紧要,饷需支绌,请旨饬催川饷,俾资接济,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前因督师赴陕援剿,于同治九年四月内,奏请敕下四川督臣按月筹拨臣营饷银三万两。嗣因该省未能按期筹解,复于是年十月内,奏请饬催。迭蒙圣鉴在案。计自九年五月起,截至本年四月止,迭准陆续解过协饷二十批,共银六十九万两。按月核计,所解不及一半。臣军自九年秋间调随赴直拱卫畿辅复分防陕西邠干、江苏徐扬、湖北襄阳等处,皆就现有饷力勉强搘拄,实已竭蹶不遑。近因日本构兵生番,台防孔亟,遵旨奏派徐州铭军航海赴台。复调陕防铭军拔回徐州、济宁一带,扼要屯扎,以备南北海口策应。军行数千里,在在需费不赀,而津郡新城、海口各炮台,修筑甫竣,旧存炮位全不利用,若无炮与无台等,计须添购西洋新式大小后膛炮数百尊,估费约二百余万两。京畿门户重地,各国之所窥伺,东洋之所觊觎,声势不可不壮,而巨款一无可措,焦急莫名。

  至臣军分顾数省防务,从前奏定协饷江苏、湖北尚能照章勉力凑解,浙江续请减拨,每年仅解银六万两。现在东南各省筹办海防、江防,添营置械,用款倍增,只求额饷不再减短,势难另请添拨。惟四川居偏隅腹地,财力虽非有余,值此时艰,各路协饷实无如海防之急且要者,自应移缓就急,共维大局。且臣军奉拨按月三万,本系有着的饷,惟有吁恳天恩敕下四川督臣,查明欠解臣军月饷,无论何款,先行提解二十万两,以济眉急。嗣后仍令按月如数解足,俾得陆续筹办,庶于畿辅海防要需,稍有裨助。所有请旨饬催川饷缘由,理合恭折由驿具陈,乞伏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淮军杂支请照核销片(七月二十一日)

  再,淮军西征报销一案,经户部议驳未遵例章开销之柴草、油烛银两,未便核准等因。臣查淮军支给柴草、油烛,相沿已久,奏明准销,已非一案。自同治元年驻军上海,至四年以前,柴草一项,俱由地方筹捐采办供支,以免兵勇藉樵薪为名,滋扰乡村。其油烛向支本色,为巡更放哨必不可少之需。迨调赴北省剿捻,军行无定,州县难于捐办,迭经前督臣曾国藩与臣酌定折价银两,饬令粮台发给,由营自行采办。历届准销有案。此次西征第一案,仍系循案接造,忽奉部议核删,谓于章程之外,设立名目,仅于报销之前,以一奏预为开销地步等语。

  查臣先于同治四年正月间,调派提督郭松林等统松、勋各军航海援闽,五月间又派藩司潘鼎新统鼎军航海北援直东,两次奏明臣军向按各营人数,另给柴薪、油烛等项,钦奉谕旨着左宗棠等派员筹款就近采办,复经山东抚臣奏报按月拨解潘鼎新军营柴薪银二千两,并准户部咨饬收入军需项下报销。五年六月间,河南抚臣奏督臣曾国藩调派湘、淮各军及吉林、黑龙江各起马队赴豫追剿,经过州县支应柴草、米面等项,一律作正开销,划抵该省协解曾国藩军营月饷等因各在案。是柴草、油烛固早有此项名目,历有奏案可稽,实非于报销前一奏预为开支地步。十年五月间,臣因西征用款内如柴草、油烛等项为军需例案所未备,恪遵同治三年钦奉谕旨奏明敕部立案,所有剿捻军需尾案报销,截至九年三月止,柴草、油烛等项均经户部核准,并无饬令嗣后停止之语。今西征军需用款,系从九年四月起,循案接支,并非捏造名目,应在圣明洞鉴之中。现在奏调唐定奎所部铭军赴台湾协防,迭准沈葆桢函称拟令该军暂扎凤山县境。惟该处土人以蔗渣代薪,数十里内无可樵采,必须筹款由内山购办。即江苏督抚臣商调刘盛藻所部分扎吴淞海口,提督周盛传所部驻防天津新城、马厂等处,皆系无可樵采之地。若不照章筹给采办银两,必至师不宿饱,或藉端扰索百姓,则贻害实非浅鲜。臣极知国家经费支绌,事事务从撙节。在部臣亦为慎重军储起见,惟臣久在行间,深知用兵情形今昔异宜,如所费无多,不得不随时随地酌量核办,期于兵民相安,未便尽执成例。臣军每营五百人,月仅给柴草银一百六十两、油烛银三十两,费帑无几,而将帅得以力戒骚扰,地方得以免生事端,兵士得以预备炊爨,所裨益于军情者甚大。若部议不准报销,遇有征调,未免掣肘,合无仰恳特恩敕部将臣军柴草、油烛用款,仍照前案核销,出自逾格鸿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附片具奏请旨。

  致吴仲僊制军(七月二十二日)

  东使柳原与总署辨论月余,总以生番系无主野蛮,该国用兵征伐,旁人未便议阻。顷又有公使名大久保,乘铁甲船来津,即日入都,决议和战,事甚汹汹。兵费既不能遽准,边隙必从此渐开。畿辅海防,关系至大,战备未集,饷需甚巨;窃用危心。明知蜀力亦甚竭蹶,环顾四方,舍我公无可呼吁者。能否将各处协款少缓,先尽此间筹解,乞核酌是幸。

  论东使大久保行止(七月二十四日)

  东使大久保利通乘该国铁船于十九日抵大沽拦港沙外,换坐该国小轮船进口。二十一日早间抵律,寓美领事公馆。是日下午遣员赴关道署报知,并带名片属该道转致,敝处即饬孙道于二十二日前往答拜,并带名片问候。据孙道覆称:大久保出晤,寒喧数语,不及公事,但云进京紧急,未能在津久驻盘桓。二十三日关道呈报:该使请发护照,于两日内由水路起程,已据文飞咨冰案矣。又据许守钤身在美公馆探闻:大久保于二十二日专急足至京,与柳原商议,该使定于二十五日启程,随带人员甚多,内有立仙得即李仙得又名李让礼,前经厦门美领事擒获解交驻沪西总领事释放,又随大久保北来一同进京。李仙得刁悍异常,闻多方胁制美领事,而该公使领事忽又纵之,彼族号令无常,形迹可怪,且必另增一起风波。大久保先属美领事密探敝处口吻,无丝毫松劲语气,遂不枉顾,鸿章亦听其自来自去而已。该使所坐铁船,吃水二丈余,不能驶进海口,据大沽炮台专弁探称:二十日后不知何往?合并附闻。日人诡谲万状,自柳原到京,其从者来往如梭,昨有两人由津迂道北塘赴京,觇我虚实,饬据该处防营盘诘,并未带有游历执照,立即拘究,复令其派弁送交柳原。至大久保随从尤众,到京后,望密属城内各地面官留意,查察出入,勿任肆行窥伺,是为至幸。

  述美国副领事毕德格面议节略(七月二十四日)(附)

  毕德格来署,屏左右语曰:前次柳原到津,因美公馆有闲房借住,今大久保来,仍旧借住。初意彼或拜谒中堂,我可从中设法转圜。不料大久保即欲进京,不在此间耽搁,彼虽未肯明言如何办法,但揣其意,不给兵费必不退兵,且将决裂,扰乱中国各口。缘日本以萨摩岛人为最强,其国主力不能制。台湾生番之役,实萨摩岛诸侯主意。国主愿与中国和好,该诸侯则必欲逞兵。大久保即萨摩岛首领,向称能干,曾出使西洋各国,此来意颇汹汹,恐其至京后,与总署议论不合,遂启衅端,于中外大局甚有关系,我亦知贴补兵费中国断不能应允,旁人亦未便强劝。惟事已至此,须想一办法出路,中国与日本各说有理,两边俱不认错,如何下台?据我愚见,日本总藉生番杀人为词,大久保到京,总署宜先给一照会,历叙此事本末缘由,不必为激烈决绝之语,末后提明中国现拟办法,仍如柳原前在上海与潘方伯所议三条,请大久保查明日本及日本属国人民(不必提琉球,免致彼此争较属国)在番地先后彼害若干人?是何姓名?以便中国查拿凶酋问抵,并酌议抚恤,嗣后当设法保护,不准番人再有扰害行旅情事等云云。想大久保接阅此文,心气稍平,或易商办。兵费之言,亦难遽出诸口。此先发制人之计,若待彼先开口,或彼先照会,词气失平,便难登答。我既允照原议三条并加抚恤赔命等好意,彼若就此相商,须与另立专条,彼若仍索兵费,未免无礼,亦不必直言峻拒,祗可援照日本上年扣留秘鲁玛也西装载华人船案,公请俄国主持评断之例,西国每有彼此两国意见不对,专请他国评断者,但须向东使言明,问其欲请何国公断,再备文函知会。现驻京各使均无此权,若公请何国即详晰备文由该公使转达该国朝廷,及总理衙门从容评论。各国遇此等大事,无不持平者,谅无再令中国贴补兵费之礼。傥彼必不愿请他国公断,则我既遵照原议三条,又允加抚恤,情理已属周到,祗可听其行止,不便再与日本辨论。中国仍须将前后详细情节,备文知照各国公使转达各国朝廷,或随后派大员赍国书赴英、俄、德、美、法五大国遍为申论,当有出头劝阻日本兴兵者。盖彼一兴兵,各通商口岸不无震动,亦与各国有碍。中国先与将情理尽到,庶可感悟该使渐化其桀骜不平之气。若猝与决裂交兵,各国祗能坐视,各保本国商民而已。我向蒙优待,睹此时势,不得不竭诚代谋,实非有丝毫袒护日本之心,望酌办。

  复宋雪帆司农(八月初二日)

  迭阅邸钞,圣明屏逐佥壬,停止园工,从谏转圜,洵薄海臣民所共庆幸。三海修饰工程,谅可无须巨款。农曹陆续筹拨,或者不甚为难。日兵在台日久未退,柳原晋京议论,尚未合拍。该国又派大久保北来,虽云议决和战之策,似非必欲大举兴戎者。总署必有以善处之也。海防全未筹办,藉此略修守具,实绸缪牖户之至计。敝处未敢多请,祗奏提川省积欠二十万。吴仲翁恐尚未能应命。议者皆请借洋款,似较应手,不知各关出入皆有抵项,寅支卯粮,则额拨京协饷必更短缺,其多费利息,尚是余事。幼丹有借六百万之说,仍不过一掷即尽,而公家之亏益多,穷至如此,直无一事可办。土木再不停工,大乱必生。昨读温诏不觉感激零涕耳。

  眉生受伤太深,内外皆不敢亲近,碍难进言,言亦无益。招商局本无委员,亦无薪水,器之似难位置。卧云身后萧条,不得不竭棉相助。淮军柴薪、油烛一节,顶奏已荷恩允,所司当勿再挑斥也。

  复张振轩中丞(八月初七日)

  钞示复雨翁函,批却导窾,切中事情,信非军务起家者不能道其只字。乃引六月二十八日覆雨书所云,津郡不能自保等语,未免断章取义。原书本幕中人代作,究竟未募一兵、未调一队,何曾稍露张皇之态!若论防务,则京畿之重,应踰江南十倍矣。吴淞炮台及时修筑,略壮声势。若添守口铁炮船,较有依恃。沪商问价者不过十余万,内外江左非无此财力,少募新勇数营,即可自置两只。铁炮台船与铁甲船小异。海口祗宜铁炮台船也。奈已募之营,难遽议裁,则未制之器,更无余赀。暂借洋债之说,台防救急可也。他省设防,部议既不准行,且各关抵支要款,岂能多扣?闽、沪轮船已养不活,再增铁船,必须先筹巨费。南北现存陆军无多,又将由何处裁起?即裁数营,仍不足以赡铁船。洋人最长水战,海上备豫,除铁炮船、水雷可量力筹办外,仍以练陆军、筑炮台为根本。设有大举,尊论宝山炮台与铁船遂足内蔽黄浦,外扼长江全局,蒙亦未敢深信。恐一战之后,全资敌耳。

  吴宏洛五营已至何处?尚未接其报文。子务欲其在徐候晤,计过江尚须时日,然藉此或可小作布置,果有事势迫切,自救不暇之时,财赋必已自失,似亦无可德色。敝部在江境已及万人,即在他处者亦非鸿章自为身家计。天下之财,本供天下之用,必云某军食某饷,专顾某省,则左相诸军久应饿毙矣。请公与雨帅深长思之。大久保抵都,初四至总署晤谈,据称为保全和局而来。是日问答两条,是情理中语,钞呈台览,并寄雨翁一阅。李光昭革审后,言路交章,内府诸公咎有应得,贤王力争,几蒙不白之冤。幸园工藉以中止,大局稍可挽回。

  与法国热使晤谈节略(八月十九)(附)

  谈次,热使询日本公使在京议论若何?告以贵使与大久保等交好,谅有信函往来。答云:大久保向不认识,前过烟台,曾拜晤一次,并无深交,亦无来信。告以柳原、大久保在京议论多次,伊等总谓台湾番地非中国管辖,既不认错,亦未退兵,闻总署曾将与日本往复照会函稿知照各国,贵使当已阅悉。答云:见过,但文内仅言知照而已,不便多赞一词。告以各国可公评此事谁是谁非。答云:中国欲请我等公评曲直,这是万国公法内有的。若前三个月有此意,我等早该帮忙。问:贵使在烟台久住,何能过问?答云:德翻译在京,可代传话,我亦可早回京商议。问:现在如何办理?答云:如总署有公照会或公信请各国公评,我当与英、俄两公使会商,必能公平剖晰。现美、德公使皆系署事,向来此等大事,署代人员未便与议。问:中国若请各使公评,或日本不愿及不肯遵办,将若何?柳原前次照会曾有「奚容他国物议」之说。答云:两国能自说和,原不必他国解说,否则须两国商明应请各使公评纔好。若日本与中国不对,又不愿各国与闻,是其意必欲失和决战了。看日本两次遣使赴京,似是保固和谊之意。问:设若请各国公评,贵使意见如何办法?可先密告我知。答云:须会商英、俄使细察情事,秉公裁度,绝无偏袒,未便先定。问:我有一语紧要,应先声明:此事确是日本大错,始欲强占番地,占地不得,则欲贴兵费。中国待他始终不错,你想:若令占地或贴费,中国颜面如何下得去?将来若请各国公评,难保无暗中偏护日本者,无论如何说法,占番地、贴兵费二者断不可行。总署与外间亦断不能允。若待不能允时,莫怪中国轻慢各国朋友,务请贵使牢记勿忘。答云:此话我必记住转告各使,除占地、贴费二说不行外,总想出别的方法调停下台。我此番进京,亦为此事放心不下,当往拜总署,并便中晤日本公使,从旁劝说,总宜和好,顾全大局为是。告以这便感谢了。

  采集台事众议(八月二十日)

  钧处与大久保、柳原迭次辨论,末次答复内:「嗣后傥再如此不敢领教」等语,该使如稍憬悟,当就归结办法,自行转圜,傥再生枝节,恐竟无结束之方。

  近阅上海新闻纸,长崎屯兵三万,若大久保在京不能妥结,即遣兵北犯津沽。又日人现拟索中国赔给兵费四百万。又,如与中国交战,传令住日本之华人,无相惊恐,必为保护。又,日人添购铁甲船二只,并广购精利鎗炮及英、美轮船,以便装兵西来各等语。无非虚声恫喝,冀我速就和议起见。

  昨接幼丹七月三十日函称:大久保之来,其中情窘急可想,然必故为狡宕,以示整暇,不肯遽就范围。是欲速了结之意,当在彼不在我,我既以逸待劳,可不求速了云云。似亦谈言微中,默喻尊旨矣。窃谓该使如尚坚执,彼此空费辩论,一时不得到题,似可与商明:请令各国公评,作一转笔。适法国热使由烟台过津,鸿章前往答拜,谈次偶及此事,谨将问答节略钞呈鉴核。热使即于十九日下午登舟北行,晤时或将鄙论略作印证,以补他日公评张本,祈酌办为幸。日前江南机器局冯道焌光来津,带呈驻沪美总领事西华条陈台事,并德国领事安讷克来禀。其大意均与江海关沈道等前呈销兵刍言办法略同。仍由钧处办到通商结局之说推衍而出。刍言本系冯、沈二道公撰,录寄贵署及闽帅各处。闻闽中督抚,颇韪是策,以第二条为可行。幼丹则以「利与人、其权须我操」八字括之,殊为扼要。又拟俟日兵退后,自行用西法开矿,大泄后山精华,但患无此工本财力。今观美、德诸领事议论,可见东西各国垂涎台湾番地已久,终虑我国势难独守。将来若令各使公评,或归此议结穴亦未可知。惟西华条议,流弊太甚,多不可行。安讷克语较平正,亦颇有喧宾夺主之意。但视办事之法与人何如耳。谨照钞原稿奉呈电核。鸿章姑令冯道回沪候信。德、美领事处皆未作答,仍俟后命。据冯道面称:英、美实暗助日本,冀他日得地分肥。惟德国甚嫉之,而不与其党。若就斯议,似宜引德以阴持各国,此中操纵机宜,惟卓裁临几审断。

  复邵汴生中丞(八月二十一日)

  属商省三开复一节,曹荩臣交卸时,自悔前失,沥恳转奏。嗣甘、陇肃清,各营将士合词禀恳,弟因省三系敝处迭次保荐之人,又陕防非所应管,未便渎陈。今诸将乞恩推念前劳,执事目击前后防边情形,宜可秉公据实入告,似不必专据各营公禀为词。若必会挈敝衔,转似请托而来,或谓曾缄商敝处,现当需才孔亟之际,激扬宿将,意见相同,亦无不可。闻子务极盼伊叔光复,家庭之间、行阵之际,尤易融洽。铭军在秦,本有应奖之案,即将将士奖叙全归入省三身上,亦三军所悦服。祈詧办为幸。日意竟欲占踞番地,恐成不了之局。海患从此益深,可为焦虑。

  论购办西洋鎗弹船炮(八月二十一日)

  公函以大久保仍将前两条议覆,并具公法钞册,语多强饰,现办给照覆,据理驳斥,即使不致决裂,以后海防须极力讲求商购西洋火器等因。仰见慎固封守,勉图自强之策,钦佩莫名!

  查西洋各国火器,愈出愈精,愈精愈贵。如洋鎗一节,同治初年,敝军与英、法兵将共事苏、沪时,所见洋兵皆执前门鎗,其鎗膛有来福凹痕者,子路较远,已算新样,每杆价银八、九两,少则四、五两,尚不甚昂。是以敝部淮军,前后制买十数万杆,久经习用,江南各局亦能仿造。近年,闻各国全换后门进子鎗,放速而及远,较胜数倍。鎗样至此,似已无可再变。其以前兵鎗、来福鎗,概置勿用,遂尽发至日本及中国贱售,每杆价银仅三两余。日本近亦全换后门鎗,又将旧鎗运至香港贱售。敝军因近来无大征战,饷源又缺,无力多购。后门鎗仅买存二、三千杆,以备缓急,而旧鎗已数年停办。赫总税司所称各处到香港购觅旧鎗,实有其事。各省防军及西北征兵,采买之件,全是此种人弃我取之物,转视为难能可贵,将帅之不究心利器,中土之惜小费,好便易,均为可嗤。至各省绿营,仍袭用小鎗、抬鎗,牢不可破,又兵鎗、来福鎗之不若矣。欲以自强御夷,岂不戛戛乎难之。近因日本兴兵台湾,始有议购后门鎗者,皆限于经费,不敢多购。幼丹请购里明敦鎗六千杆,每杆价银二十一元,已属豪举,鎗价固贵,弹子、火药、铜帽三项合一,作法既精,价值亦昂。且逐日操演,接济尤难。鸿章迭饬津沪机器局,各先定买林明登鎗造子机器全副,比已购到安设,要能仿造合膛子弹,应用不穷,然后可多购林明登鎗也。

  闻现行后门新鎗三种,一曰马梯戈鎗,英国所造,为上等,手法最捷,即赫德所称享理麦提尼是也。每杆连子二百个,约价银二十两,此鎗并无运到,中国亦尚无购者。一曰林明登即里明敦鎗,美国所造,次之。手法尚灵,每杆约价银十数两,幼丹及敝处拟购是也。一曰土乃得鎗,德国所造也,又次之,手法稍多,间有运至中国者,每杆价十两内外,敝处曾为唐军购数百杆赴台,不及马梯戈、林明登之捷。兹赫总税司欲为代买麦提尼即马梯戈鎗十万枝,由各省分用,洵为筹备利器急务。惟来示据总税司声称:约需银二十余万两,恐有舛误,若十万枝,仅需二十余万两,每枝仅值二两余,其价过贱,他处断办不来,尽可令其如数定购,多多益善。若一万枝需银二十余万,每枝带子几何,并未声明,如仅鎗价每枝需二十余两,又嫌稍贵。前英国和里智炮局派匠头德维生来津谒商,据称马梯戈鎗每杆带子二百个要价银十八两七钱五分。鸿章因无钱未与订购。赫德经手似不应较德维生尤贵。敢祈钧处再与切实核议,傥系一万枝需银二十余万,或令稍减若干,或须每枝带子三、五百颗,先暂定一、二万枝。不过银三、四十万两。筹借洋款,分摊各关,尚不吃力。而各处海防,可备缓急之需,其子弹用完,沪局林明登造子机器尚可通融兼造。

  谨查开此间访办马梯戈、林明登两项后门鎗价银简明清单呈核,以备与总税司辨证。又该总税司所称英国新造破铁甲船之巨炮,即系铁炮船上所用,又名蚊子船,又名水炮台,守海口最为得力,炮弹闻有五、六百磅之重,沪商谓购价每船炮须五、六十万圆至百万圆不等,将来南北洋必须订购二、三只,分布要口,认真操练,庶各国兵船不敢觊觎。昨晤法国热使,曾属其致信伊国官厂,寄其铁炮船图样价值来看,再行商办。有后门鎗、后门小钢炮,则陆路战事可保。有铁甲船、水炮台,则水路防务可保。此强兵之要务,立国之根本,仍望大力主持,次第筹办,提撕惊觉,始终勿懈,以张国威,而弭后患,实为至幸。目下西洋各邦火器争强竞胜,工力悉敌,已成战国时势,蕞尔日本略效西人皮毛,亦敢睥睨上国,实逼处此,所恃多几件后门鎗炮、两个小铁甲船耳。中国非竟力不能致,但大家因循膜视,疆吏武臣虚心请求者尤少,久必无以自存,可为危悚,辄因下问而激切陈之,伏祈留意。

  计钞单一件

  访办马梯戈、林明登两项后门鎗价,英匠德维生云:马梯戈即麦提尼后门鎗,每杆带子二百个,价洋二十五圆,合银十八两七钱五分。法领事林椿云:每杆价银十二两五钱,系法国仿造的,另弹子一千个、价银二十五两,水脚保险均在外,约每杆一两五钱。美国林明登即里明敦后门鎗,上海委员定购,每杆十二两,水脚保险在内,子价另议。沈大臣交日意格经办每杆价洋二十一圆,合银十五两七钱五分,闻带有子。

  复郭子美军门(八月二十六日)

  惠书经营丧葬,负土墓庐,兼课耕读,足伸追报,久息劳筋,当又有髀肉复生之叹。昔日行间共事诸君,或羁官异地,或跧伏田间,雨散云收,难再聚会,鄙人每一追忆,常怦怦于怀也。

  时局虽似清平,而俄人虎视新疆,渐图蚕食。蕞尔日本,略效西洋利器,亦敢乘虚袭据番地。使者百般譬谕,悍不旋师。中土良将劲兵,非不足以摧强敌,但边畔一开以后,乘危蹈瑕,防不胜防。朝议欲暂隐忍,徐谋自强,尚未卜如何结局。海防储备,理大物博,实非粤捻、回苗可以肉薄取胜者比。目前饷源格竭,大举本不易言,自强亦非徒恃空谈,要在诸将帅卧薪尝胆、精求理财、强兵之术,自渐慑服销弭,绵力仅支畿疆门户,犹虞不逮,正坐无钱、无人耳。沅公出山,应候外缺,所属当再商办。执事服阕在迩,尚入都候简否?此间非有大事,未便奏调。鄙状觕平,惟老态日增,力小任重,时深悚惧。

  复宋雪帆侍郎(八月二十八日)

  月前邸钞,雷霆雨露,变化俄顷,令人不可思议。但祝从此去奢从俭,左右夹辅,尽心启沃,海内承平可望矣。部库空虚,月饷支绌,进奉之款,冀渐减少,南北海想尚未估办,能渐议停修否?

  东使大久保狡辨异常,必要番地设施官兵、政教实据。及以台湾府志、户部征册示之,又称不足为凭,硬派为无主野蛮,任伊攻踞。无论尺地不可与人,若许奉送,势将蚕食郡县,何以处之?各使欲请贴补兵费,既不足以餍其欲,又奚以善其后耶?总署软磨无益,恐将决裂,各口必须认真办防,募勇筑台,事非得已。幼丹请借洋款,更非不急之需。尊论固结人心之许,似仍空谈,即如台、澎民气素劲,而琅峤附近为日本所胁,大半附从,此外则全恃兵力弹压倡率,否则土匪又起。推之各口情形,为汉奸勾贼易,为团勇驱贼难。道、咸年间,粤民有自结队攻夷者,皆受害最深之处。而庚申之变,先驱津沽淀园,率皆粤、闽、宁波奸民。前鉴不远,非有重兵、利器,仍不足固结人心。卓见以为何如?

  江、广采办运漕,若东事速定,当能勉筹若干。柴薪一节,需索未遂,又欲议驳,不谅人,只赖大力关注。闻云门已从旁设法,能省此无谓笔墨,亦佳。

  复李雨亭制军(九月初十日)

  日内大久保与总署面议两便办法,其注意或在兵费,而难于发端。闻欲于十三日出都回国,仍由柳原在京徐议办结。总署已说破不能允给兵费。若能以抚恤下场,便是幸事。然窥其琅峤、龟山扎营占地情形,恐是不了之局。沪信振轩奉讳,襄助乏人,贤劳可念。幸珍卫!勉搘大局。

  与美使艾忻敏问答节略(九月初十、十一、十二日)(附)

  九月初十日申时,艾使来晤。叙及此番由日本经过,住十八日。晤该国太政官、外务省,均称台湾生番之事,不愿与中国失和,但望通融办结。答云:中国本不愿失和,日本兵三月杪至台湾,迄今六个月,我军并未与伊寻衅开仗。日兵即甚强狠,不过三、四千人,以中国兵将之众,断不至畏彼三、四千人,祗因上年纔换和约,彼虽无礼在先,我未便失礼在后,姑且忍气耐烦,实为保全和局。若泰西各国,遇有此等邻邦欺侮情状,恐不能如此忍耐。艾使云:中国十分含容,我等西人无不敬佩,亦皆不愿两国失和战争,致碍大局。答云:贵使既不愿我等失和,可请从旁公评。艾使云:中美条约第一款载明:他国有何不公轻藐之事,必须相助,从中调处。美国与日本和约内亦有此语,是调处乃我分内应为,拟进京送国书副本请觐后,会晤总署王大臣及日本公使,细问两边情节,再为说合。答云:贵使自日本来华,于台湾启衅缘由,谅已闻知,究竟孰是孰非?如何调处之法,可先告我否?艾使云:未便预下断语。但据日本太政官言,台番非中国管辖之地,副岛上年在京与总署说明中国无法查办伊可派兵往办。答云:副岛在京,并未亲自向总署商议,祗令副使柳原前光略提数语,以生番杀害琉球人,该国欲派人往查,并未说要用兵。总署告以生番隶中国版图,惟性情风俗各异,中国可自查办。柳原谓祗先告知,并非请查办也。嗣后副岛未再面商,亦未行文照会,彼盖预怀奸计,以为一经行文,中国必照覆系我辖境,当为查办,则彼须候我查办,不能擅自动兵,而姑以游词告询,口说无凭,为日后狡赖地步耳。否则各国相交,于此等重大事件,焉有不以照会印文,为往来凭据者。艾使笑应之曰:言极有理,我想中国若允以后设官设兵,查办生番,认真管束,能保番人永远不得残害异民,日本应即退兵。答云:总署与福建总督皆已允承办理善后各事,大久保等乃谓台番为无主野蛮与中国无干,该国应征伐,现已抚绥归化,不欲中国搀与,一味无理矫强,明明逼迫中国,图占便易。试问贵国边地亦有野人苗子地方归其管辖,如台湾生番之类,能容他国强占乎?艾使云:西洋各国皆有似此属地,或遇戕害难民等事,应由本国赶紧查办,从未有容人代办强占者。日使此语,殊违公法,中国既允将来设官设兵管束,此事当可调停,俟到京后相机劝说,总不任日本贪占便易。答云:日本欲占番地,闻系美国人李仙得唆耸主谋,今李仙得既擒复放,中国现未与日本失和,亦难怪贵国领事徇护。惟贵使既欲调停此事,李仙得随同大久保等在京,恐仍挑唆出坏主意,未免与贵使好意相反。望贵使见李仙得时,严为训诫,勿令从中播弄。艾使云:李仙得本法国人,寄居美国,若带兵赴台,显悖和约,美国自可拿办。因彼尚在局外徘徊,不得不暂释放。然李仙得久充东洋大官,参赞军事。外间多议其主谋,我亦不敢保他是好人了。

  十一日已刻,往美馆答拜艾使,有领事施博、副领事毕德格在座。毕德格谓艾使尚有要话密商,请屏左右。毕德格云:昨晚归寓,与艾使妥细酌议调停东洋之事,须想出下手办法。今东洋坚称台番非中国所辖,其欲甚奢,若不将此层断定,难得结束。艾使拟请于到京后,由总署先将此事起首至今与日本往来照会节略,及番地向归台湾厅县兼辖凭据,逐一详晰钞叙照会。艾使并言:须云从前历办各国及日本和约,均载明台湾系中国所属地方。各国亦皆认定台湾全境系中国所属地方;兹日本忽称台湾番地不归中国管辖,将来各国和约已载明通商地方,必被日本搅乱,美国果肯认作台湾全境非中国属地否?且美约第一款:他国不公、轻藐之事,必须相助云云,日本此事轻藐中国,并敢轻藐各国已经认定之中国属地,不公孰甚?关系非轻,请即秉公查核,据实照覆等语。本大臣应覆以和约载明台湾系中国地方,定有通商口岸,其台湾内全境自归中国所属,不得谓之无主野蛮。日本若必指为无主之地,须要交出无主凭据,亦要有中国自愿退出番地,不归管辖之印文凭据。如日本无此凭据,何得信口臆造。答云:如此答复,洵属直截了当,但恐日本意不谓然。艾使云:总署即可执美国照覆与东使辨证,我见东使亦必将总署问答之文,一一与之论说。美国驻东洋公使平安,素为本国伯理玺天德所信重,为称兵台湾一事,屡向东洋解劝,并禁止美国人船赴台帮助。信致美国朝廷,深以平安所办为是。今仍设法拦阻。我与平安是一样意思,日本太政府外务省,均知道的。大久保亦必闻知,若我与辨证,以美国不愿此举,伊当内怯。答云:驻京各国公使意见,或未尽同,贵大臣似不必会商再办。艾使云:极是。我未见过威热各使,难保他们不有左袒。祗要总署文书说得明白平和,并引美约第一款相诘问,赶快送来,我即独抒己见具覆。迨各使闻知商及,我已将公话说出,他们亦不能驳斥。各国似台湾番地情形者甚多,万国公法并无准他国硬占强争之说。到那时,我便出头代中国与之争论。且各使或尚推诿要转致本国总署酌夺,我衔命来华,朝廷已有拦阻调停之意。我美国向来无侵人疆土、分人利权情事,不似欧罗巴各国多损人利己私意也。我到京后,总署晤面,祗须淡淡提及,我晤各使亦不深问,候总署来文覆过再说。答云:我当将贵大臣前后言语,密致总署酌办,但恐大久保所议未就,所欲未遂,早晚出京,与贵大臣不相值耳。艾使及毕德格云:大久保尚无离京信息,我料其或至封河前出京,譬如乞丐在铺户门前讨要吵闹,至天晚得钱乃他往耳。中国但拿定主意,不允兵费,未必即行,或以他词好语款之,俟本大臣至京,总署文书速来,当为尽力帮助,我拟十四日由水路起程,与施领事同去,留施领事俟办结此事回津。答云:贵大臣诚实正派,力顾中外大局,实所钦佩!

  施领事精通法律,人甚热肠,此行必可做脸,某即拜托,仰仗一切。

  十二日巳刻,美副领事毕德格又来署,重申前说,谓艾使主见已定,决无游移。昨晚业将所议调停各节,密致驻东洋美使平安,看此事中国有礼,日本欲逞强行蛮,心实不悦。美国既照原约认明台湾全境为中国属地,日本若必以台番非中国所属,用兵久占,或至决裂,扰害通商各口,于各国商民生意有碍,美国断难坐视,即要帮助中国办到底了。日本若肯就转圜,亦无贴补兵费之理。中国要不给一文兵费钱,日本要勿留屯一兵在台湾番地,乃是全交之道。至善后事宜,再逐细妥商,应请沈大臣在台多驻两年,将番境开辟教化,遇有杀害难民等事,立即拿办。日本所属难民,前被番害,应如何酌议抚恤,该国亦可下台。大略不过如此。李仙得从中挑唆,该使必不依他,将来仍有法办他。惟艾使到京后,总署行文须将始未缘由、紧要节目,叙清照会。其与日本往复文函太多,不必全钞。恐一时翻译不明,徒误时日。但须简明畅切,平易近人,文内亦不必痛诋日本,我即当发出公论来了,彼此文移愈速愈妙,艾使属我前来密致云云。答云:闻前与日本往复文牍,已照知驻京卫署使。毕德格云:卫廉系署任,年老不甚管事,总署应再照会艾使,并如前日面陈各节详晰叙入,方好着力。其义有三,艾使奉本国全权之命新来中华,当由总署另办照会,以照郑重,一也。艾使过日本驻十余日,应知此事原委,二也。美约内独有他国轻藐不公必须相助从中调处等语,为各国条约所无,应特声明,使各国不得怪总署另请美使论断,三也。所说各情,毫无虚假,亦绝无翻覆,务请总署勿稍疑惑。

  述美使商论东事(九月十二日)

  东使大久保力持台湾番地非中国管辖之说,呶呶不休,无非为占地索费张本,今欲破其症结,仍须就此下手。威、热各使虽允为调停,若仅就东使议论想转圜之法,似仍以占地给费为归宿。即稍易名目,仍不出二者之范围,而以后番地究属谁主?难得分晓,后患孔多,诚如钧谕,事殊难测,惟静以待之而已。日内大久保想未有出京准期,即袭上年副岛故智,幡然欲归,伏乞尊处坚持定见,以静制动,徐图挽回,大局之幸。适美国新派驻京使臣艾忻敏过津,鸿章先密属翻译委员许守钤身与美副领事毕德格暗通消息,设法用间,艾使来谒,述及东事,初尚不肯明言办法,再三开诚譬喻,伊始和盘托出。另钞连日晤谈详细情节,奉呈秘览。

  艾使谨慎笃实,口无妄言,甫到中华,尚无威、热等使习气。美国雄踞一洲,亦不惧与英、法异议。此行当于东事大有裨助。据称:东使即不愿他人调处,而美国已认定台湾全境为中国属地,伊亦无如之何。若再动兵,美国真要出头拦阻矣。鸿章犹虑该使至京后,情形稍生,钧处交浅,不与深论,或彼此偶有格格不入之处,致其解劝调停美意,无由上陈。已与毕德格议明,拟派许守钤身稍迟数日因他事赴京,可密至美馆见艾使等转达钧旨,且藉证在津所言,俾不致再有反复。许守系滇生冢宰次子,志趣要好,近与毕德格等讨论洋学,颇有进益,亦知慎密枢机。美领事施博素相信服,进言较易。施博随艾使往京,闻须东事办了乃回。将来许守进谒时,可否乞赐燕间,推诚接见。如有须传谕之语,不妨密属令其从旁陈说。惟美使及该领事等再四叮嘱,连日晤商各节,勿稍泄漏,此间无他人知其曲折者,即津关孙署道亦未便令其与闻,敢祈电阅后,将此次函折暂行严密封存,毋许私相传播,实为企幸。

  复彭雪琴宫保(九月十五日)

  手书和议可百年不废,兵事不可一日不防,诚扼要之论。鹅鼻觜、圌山、关象、焦山、乌龙山等要隘各炮台,闻已次第兴修,与吾朝杰并督水兵工作,群策群力,定臻完固。我公一舸鸱夷,计又在六桥三泖间矣。太平洲向为藏奸之薮,此番霆廷惩创,再妥筹善后方略,江路可期肃清。前闻江南得巨炮二十余尊、来福鎗数千杆,未知所由?乃系执事先期筹备者。若各省平日皆如此留意军储,何至遇事张皇,措手不及!大久保在京狡辨月余,忽折落到兵费一层,开口便要二百万,荒谬无耻,令人喷饭。总署严词拒斥,姑援津案抚恤之例,酌偿被害难民,未餍其欲,尚在摩挲。无论日退早迟,若不赶筹发愤自强,后患何可思议!环顾当世人才、饷力,又恐振奋不起,焦虑曷任!

  复王补帆中丞(九月二十日)

  东事久无定议,大久保至都后,较柳原狡辨尤甚。总署已管秃唇焦,尊处当亦与闻大略。重九日,始改议彼此两便办法,以彼欲撤兵而用费及兵士伤亡者过多,番人不能取偿,该国太形吃亏,求为设法。总署明谕以兵费断不可给,祗可酌赏抚恤被害漂民,该使竟索至二百万两之多。十四日,业经回绝。十五、六以后,大久保、柳原皆拟出京回国。英国威使忽为居间调停,至少必须五十万两。总署允从优抚恤,酌给十万两。再将日本撤兵后所弃房屋、器具等件归之中国,由南、北洋及沈钦使查明,酌给四十万两。十七日,威使复称须先付给一半,余俟兵退后补给,互立凭据等语。大致似可定局,不至复起波澜,堪纾荩注。此举仍援九年津案办法,虽不免微失优柔,然已费如许周折矣。

  卓儒等所拟销兵刍言,及上海美、德领事条陈,亦不能无后患。嗣后能归中国自行筹办,权可独操,较为崭截。惟抚番、开山一切善后,端绪宏大,责任非轻,必须执事与和、幼诸帅,同心合谋,永杜觊觎。沿海防务,尤要逐渐认真整备,勿蹈因循苟安积习,庶遇事不至张皇失措也。和翁闻赴泉州督防,应早回省。东使日内尚未出都,撤兵谅在冬间。

  复沈幼丹节帅(九月二十日)

  日来连接总署函,自重阳日大久保始改议彼此两便办法,遂有撤兵回国,索贴费二百万金之说,真情毕露。总署力言不可,姑允被害漂民酌量抚恤。彼又追问抚恤确数。十四日忽又翻覆,柳原因请觐不准,亦告辞,与大久保偕行出京。十六,英使威妥玛乃为居间调处,多方恫喝。总署恐大久保之速行决裂也,允以从优给恤银十万两,日兵退后所弃房屋、器具等件归之中国,由尊处会查,酌给四十万两。十七,威使复称日人欲先给一半,文相未准。而五十万之数,已经出口,大约总可定局,似援九年津案赔偿法、俄各国人命共五十万,先后一律。弟初尚拟议番所害者琉球人,非日本人,又津案戕杀领事、教土情节稍重,碍难比例。今乃以抚恤代兵费,未免稍损国体,渐长寇志。或谓若启兵端,无论胜负,沿海、沿江糜费奚啻数千万!以此区区收回番地,再留其有余,陆续筹备海防,忍小忿而图远略,抑亦当事诸公之用心欤!往不可谏,来犹可追。愿我君臣上下从此卧薪尝胆、力求自强之策,勿如总署前书所云:有事则急图补救、事过则仍事嬉娱耳。

  大久保不日当回,日兵冬间计可撤退,开山、抚番、增官、设兵一切善后,端绪宏大,诸赖长才久驻擘画经营,俾臻完善,永绝觊觎。感佩曷已!

  俊侯渥蒙青睐,所部月饷仰承筹补三关,体恤周挚,益应感激驰驱。惟麾下用费浩繁,饷源竭蹶,何堪增此重累耶!威使允致信本国,照料购办利器、铁船,似又中变。日意格自请仿制,谅由外洋另觅熟手匠头,有把握否?安澜、大雅为飓风所毁,殊出意外,能否捞起修整?亦事机不顺之一端。内山开矿,为兴利创举,执事锐意行之,良可钦佩。此事工本甚巨,非雇洋人、购洋器、用洋法,难得兴旺。弟方拟于直属磁州地方,筹开铁矿,机器、洋匠约明年可到,未知果有成否?台地百产菁英,什倍内地,我公在彼,开此风气,善为始基,其功逾于扫荡倭奴十万矣。

  述东使释嫌赴台(九月二十八)

  迭奉公函钞件,欣悉台湾之事,经钧处与威使再四酌议,力持定见,折衷妥办,销患方萌,钦服无似!大久保于二十五日午刻抵津,订明酉初来晤,谈次,深感尊处曲加体恤厚谊,并详询中国轮船制器开矿一切规模数目,行期甚急,是晚即附商轮南下。鸿章遵照指示,于戌刻前往答拜,询其到台后是否与沈大臣会晤?据云:闻琅峤距郡城尚远,能否有暇往晤,未便遽定。因与计议:东兵驻台者不过轮船六、七只可以装载完竣,是否雇用别国船只?据云:仍调伊国轮船往装。其意甚愿从此释嫌修好。鸿章告以彼此必须坚守一信字,则交情愈久愈厚耳。此事既有威使愿为出力,极应相机迎距。据许守钤身禀称:艾使亦因威使有言在先,办法妥当,可以无须搀越;前与敝处密议自作罢论。然非钧处智珠在握,操纵得宜,固未易如此妥协也。此后沿海地方练兵置器,益求精强,勿再因循,庶可坚外交而杜后患。

  复邵汴生中丞(十月初九日)

  钞寄疏稿,仰见激厉宿将,爱惜人才,持论公平,深合以人事君之道,不独省三暨阖营将士感戴高义,天下一材、一长之士,孰不闻风鼓舞,愿竭忠效命于麾下哉!

  昨阅邱钞,初二日已奉特旨,开复原官,恩出自上,操纵驱策,最为得体,亦可知天心眷注,非终弃于草莽也。弟与同患难,休戚相关,待公湔拔,一申公论,他日国家有缓急,尚冀多得臂助。其为感佩,曷可言宣!

  东使在京,业经定议撤兵,附钞总署,订约数条呈览。东南海防太空,不得不将就息事,此后当再筹实力自强之法,以杜觊觎。惟人才、饷力,都不应手耳。

  保黎兆棠补津关道折(十月十六日)

  奏为津海关道要缺,酌保贤员,请旨简用,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津海关道陈钦告病开缺,经臣奏委员孙士达暂行署理在案。自同治九年十月奉旨添设津海关道一缺,专管中外交涉事件及新、钞两关税务,责成綦重。如果得人,则各国洋人进京,即由臣督同该道探明意指,折其机牙,可为总理衙门指臂之助。况臣统辖北洋,佐理需才,近年日本、秘鲁各国在津议约,皆赖该关道帮同筹划辩论,非熟悉洋情、廉明干练之员,不足以孚众望。吏部奏定章定,津海关道缺出,遵旨由臣拣员请补,或于通省现任道员、候补道员、现任知府内请调、请补、请升,如一时无可胜任人员,准该督于折内声明酌保一、二员,请旨简用等语。臣维直省道府中,不乏贤能,惟洋务条理繁多,事体重大,向未经办,则遇事茫无主见,诚恐缓急难恃,未便迁就贻误。兹查前署台湾道黎兆棠,广东顺德县进士,由礼部主事、总理衙门行走,奏调江西军营,历次保升南安府知俯、候补道员,署江西藩司。旋又调往福建署理台湾道。于洋务讲求有年。本年四月沈葆桢奏调该员赴台折内,称其胆识兼伟,洞悉洋情,民怀吏畏。臣亦素稔其忠毅、敏果、持正而不过激,知难而勇于有为,堪资折冲驾驭之选。目下日本就款,定期撤兵,台事稍松,合无仰恳天恩,俯念津海关道员缺紧要,即以江西候补道黎兆棠补授,实于时局有裨。如蒙俞允,臣再随时咨商沈葆桢,俟台湾善后办理稍有就绪,即令黎兆棠驰赴新任,以重职守。所有酌保贤员,请旨简授要缺缘由,理合善折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复沈幼丹节帅(十月二十二日)

  东事定议后,大久保即日出京,过津晤谈,即赴琅峤撤兵。询其是否就谒执事,云距台城稍远,未能预订。冬月十二日前,果否全撤?内山番境善后事宜,如何从长区处?望示知。唐军分起到台过迟,轮船调队亦复濡滞,如此信非铁路轮车不为功。津关一席,亟求帮手,久欲借重召民,曾属陈子敬、吴春帆转致,故数月虚左以待,未敢预商左右者,以需才吃紧之际,恐有牵掣。昨因日人就抚,专疏荐列,幸荷俞允,另录咨呈,适阅疏陈召民不愿留闽,殆择地、择木之意耶!乞将鄙诚一为道达。傥开山、搜匪旦夕就绪,或接替有人,幸速驾北来相助为理。此次特旨,不据外请,自缘有事竣回籍之说,出以朝命,则无引退矣。

  派员往英厂定制铁甲,随带生徒、工匠,学习造驶,正与拙见相符。复议筹备海防疏内,当互为印证,惟筹饷极难,各海关协款过多,一时抽拨不出,殊深焦急。尊处议覆,如已脱稿,祈赐读为盼。文相主持此论,而病莫能兴,其余唯诺盈庭,仍恐空言无补。

  筹议海防折(十一月初二日)

  奏为钦奉谕旨,详细筹议海防紧要应办事宜,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同治十三年九月二十九日,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奉上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海防亟宜切筹,将紧要应办事宜,撮叙数条,请饬详议一折。沿江、沿海防务,经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并各该将军、督抚等随时筹划,而备御究未可恃,亟应实力请求,同心筹办,坚苦贞定,历久不懈,以纾目前当务之急,以裕国家久远之图。该王大臣所陈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各条,均系紧要机宜,着李鸿章等详细筹议,将逐条切实办法,限于一月内覆奏。此外,别有要计亦即一并奏陈,不得以空言塞责等因。钦此。旋又准总理衙门钞奏知照,以丁日昌续拟海洋水师章程六条,请饬汇入该衙门前奏一并妥筹覆奏。奉朱批:依议,钦此。仰见朝廷思患预防,力图自强之至意。钦服莫名。臣查各国条约已定,断难更改。江海各口门户洞开,已为我与敌人公共之地,无事则同居异心,猜嫌既属难免,有警则我虞尔诈,措置更不易周。值此时局,似觉防无可防矣。惟交涉之事日繁,彼族恃强要挟,在在皆可生衅,自有洋务以来,迭次办结之案,无非委曲将就。

  至本年日本兴兵台湾一事,经总理衙门王大臣与该使多方开谕,几于管秃唇焦,犹赖圣明主持于上,屡饬各疆臣严密筹防,调兵集船,购利器,筑炮台,一时并举,虽未即有把握,而虚声究已稍壮。该酋外怵公论,内慑兵威,乃渐帖耳就款,于国体民情,尚无窒碍,未必非在事诸臣挽救之力。臣于台事初起时,即缄商总理衙门,谓明是和局,而必阴为战备,庶和可速成而经久。洋人论势不论理,彼以兵势相压,我第以笔舌胜之,此必不得之数也。夫临事筹防,措手已多不及,若先时备豫,倭兵亦不敢来,乌得谓防务可一日缓哉!

  兹总理衙门陈请六条,目前当务之急与日后久远之图,业经综括无遗,洵为救时要策,所未易猝办者,人才之难得、经费之难筹、畛域之难化、故习之难除,循是不改,虽日事设防,犹画饼也。然则今日所急,惟在力破成见,以求实际而已。何以言之?历代备边多在西北,其强弱之势、客主之形,皆适相埒。且犹有中外界限。今则东南海疆万余里通商传教来往自如,麇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生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外患之乘,变幻如此,而我犹欲以成法制之,譬如医者疗疾,不问何症,概投之以古方,诚未见其效也。

  庚申以后,夷势骎骎内向,薄海冠带之伦,莫不发愤慷慨,争言驱逐,局外之訾议既不悉局中之艰难,及询以自强何术、御侮何能,则茫然靡所依据。自古用兵未有不知己知彼而能决胜者。若彼之所长、己之所短,尚未探讨明白,但欲逞意气于孤注之掷,岂非视国事如儿戏耳?臣虽愚闇,从事军中十余年,向不敢畏缩自甘,诒忧君父。惟洋务涉历颇久,闻见稍广,于彼己长短相形之处,知之较深。而环顾当世,饷力、人才实有未逮,又多拘于成法,牵于众议,虽欲振奋而末由。易曰:穷则变、变则通。盖不变通,则战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谨就总理衙门原议逐条详细,筹拟切实办法,附以管见,略为引伸。丁日昌所陈,间有可采,一并汇入核拟,以备刍荛之献,仍请敕下在廷王大臣详晰谋议,请旨定夺。

  总之,居今而欲整顿海防,舍变法与用人,别无下手之方。伏愿我皇上顾念社稷生民之重,时势艰危之极,常存欿然不自足之怀,节省冗费,讲求军实,造就人才,皆不必拘执常例,而尤以人才为亟要,使天下有志之士,无不明于洋务,庶练兵、制器、造船各事,可期逐渐精强。积诚致行,尤需岁月。迟久乃能有济,目前固须力保和局,即将来器精防固,亦不宜自我开衅。彼族或以万分无礼相加,不得已而一应之耳。所有遵旨详议缘由,谨缮折密陈,并将议覆各条,缮具清单,恭呈御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谨将总理衙门原奏紧要应办事宜、逐条切实办法、并将丁日昌续奏各条并入、详细拟议、恭呈御览。

  一、原契练兵一条内称:若求实在可御外患,事较办发、捻诸贼为更难,兵亦较办发、捻诸贼宜更精,洵是不刊之论。盖发、捻、苗、回诸贼,皆内地百姓,虽有勇锐坚忍之气,而器械不及官军之精备,可以剿抚兼施。若外洋本为敌国,专以兵力强弱角胜。彼之军械强于我,技艺精于我,即暂胜必终败。敌从海道内犯,自须亟练水师。惟各国皆系岛夷,以水为家,船炮精练已久,非中国水师所能骤及。中土陆多于水,仍以陆军为立国根基。若陆军训练得力,敌兵登岸后尚可鏖战。炮台布置得法,敌船进口时尚可拒守。但用旗、绿营弓箭、刀矛、抬鸟鎗旧法,断不足以制洋人,并不足以灭土寇。即如直隶练军,屡经挑选整顿,近始兼习洋鎗、小炸炮,以剿内寇,尚属可用,以御外患,实未敢信。各省抽练之兵,大率类此。用洋鎗者已少,用后门鎗及炸炮者更少。其势只可加练,而不可减练。只可添练洋器以求制胜,而不可拘执旧制以图省费。前督臣曾国藩于同治十年正月覆奏筹备海防折内谓:沿海之直隶、奉天、山东三省,江苏、浙江两省,广东、福建两省,沿江之安徽、江西、湖北三省,各应归并设防。沿海七省共练陆兵九万,沿江三省共练陆兵三万,统计每年需饷八百万两。因无款可筹,议遂中止。兹总理衙门拟以曾经制胜之洋鎗队,练习水战。丁日昌拟选练陆军,合天下得精兵十万人,与曾国藩前奏用意略同。惟陆军与水师用法各殊,练法亦异,水师犹可上岸击贼,陆军未便强令操舟,似不宜两用,以致两误。臣愚以为沿海、沿江各省,现有练兵鎗队,虽不及曾国藩、丁日昌所拟十余万之多,然与其多而无用,不若少而求精。但就现有陆军认真选汰,一律改为洋鎗炮队。凡绿营额兵疲弱勇营,酌加裁减。其饷即加给新练之队。沿海防营,并换用后门进子鎗,于紧要口岸附近之处屯扎大枝劲旅,无事时专讲操练兼筑堡垒,有事时专备游击,不准分调。各海口仿照洋式,修筑沙土炮台,以地步宽展、椭圆坚厚为要。炮位宜间用口径八寸至十余寸者,择兵演习之,务在及远,愈远愈妙,务在能中,不中不发,即所谓药能对症、有备无虞者矣。

  一、原奏简器一条。西国水陆战守利器,以鎗炮、水雷为大宗。炮有前后门、生熟铁、纯钢之分,鎗有前后门、滑瞠、来福之异。水雷有用触物、磨物、电气发火之别。窃尝考究其图与器,而得其大略。洋鎗一项,各国改用后门,以其手法灵捷,放速而及远。其旧制前门鎗,贱价售于中国,每为外人所轻。英、俄、德、法、美,泰西五大强国也。其后门鎗名自,英之至精者曰「亨利马梯呢」,其次曰:「士乃得」。俄曰:「俾尔打呶」。德曰:「呢而根」。法曰:「沙士钵」。美曰:「林明登」。以利钝迟速较之,则英之「亨利马梯呢」精于俄。俄之「俾尔打呶」精于美。美之「林明登」又精于英之「士乃得」及德、法诸鎗也。「林明登」、「士乃得」二种,近年已运入中国。臣处及沈葆桢均购存「林明登」数千枝。上海机器局亦能仿造。惟兵勇粗疏者多,「士乃得」机簧较简,购价较省,修改较便,现拟令各营酌换「士乃得」鎗,而间以「林明登」,认真操习,由渐而精,并令津、沪各局先购「林明登」造子机器,仿制子药、铜卷,以便接济,仍与总理衙门商购英国「亨利马梯呢」鎗若干枝。又与俄领事订购「俾尔打呶」鎗千枝,以备将士选锋者操用。至炮位一项,英、德两国新式最精。德国「克鹿卜」后门钢炮,击败法兵,尤为驰名。臣逐年购到「克鹿卜」大小炮五十余尊,分置大沽炮台、天津防营。其最大者两尊,口径八寸,足抵前门炮口径十一、二寸之子力。然每尊价约二万元,苦于无力多购。或谓钢炮过大,药力过猛,用久或致损裂,故英国多用前门熟铁「来福」长弹大炮,曰「乌理治」,曰「阿墨斯得郎」,曰「回德活特」三家尤着。大者口径十一寸至十五寸,身重至八万斤以上。子弹重至六百磅,能打穿二十余寸厚之铁甲。惟起运维艰,价值尤贵。中国尚无购用者。陆路行仗小炮,则以德国「克鹿卜」四磅弹后门钢炮、美国「格林」连珠炮为精捷。臣又各定购数十尊,以备游击要需。目下沪、宁各局,只能仿造十二磅至六十八磅之圆弹铜铁炸炮,淮军习用已久,远胜中国旧制,而不及西洋新式之精,仍拟仿照「乌理治阿墨斯得郎」之式,箝以熟铁,而机器未备。外国每造鎗炮,机器全副购价须数十万金。再由洋购运钢铁等料,殊太昂贵,须俟中土能用洋法自开煤铁等矿,再添购大炉、滊锤、压水柜等机器仿造,可期有成。若「克鹿卜」之铜炮、「回德活特」之熟铁炮,系用生钢、生铁铸成。该厂自有秘法,更未易学步矣。至水雷一项,轰船破敌最猛。从前南北花旗之战,南兵获水雷力居多。德、法之战,法国兵艘十倍于德,而波罗的海法艘未敢深入,全仗水雷之功。其法分为两类。一为定而不动之水雷,或连于木桩、木排之间,或用锚定其方位,使沉水中,或陆地城堡被攻时,于缺口要路安置。此专为自守而设。一为能行动之水雷,或浮水面顺风力飘动,或用机器自行,或于铁船首伸出长竿置之,或专作拖带水雷之船,此可为攻敌之用。近来格致之学日精,水雷之法亦日精,多以强水触物、磨物及电线发火。其触而发火、磨而发火,比用法点放者尤佳。用药仅五、六十磅。无论何种兵船,皆可轰破其底。闻各国皆讲究此物,制存极多。其用时必于水中排列数行,每口安放数十具,使敌船疑畏不敢进。沪、津各局现只能仿造其粗者,而电机、铜丝、铁绳、橡皮等件,仍购自外洋,须访募各国造用水雷精艺之人来华教演,庶易精进。至火器尽用洋式,炮子、火药两项亦系要需,津局有造药机器四副,日出二千余磅,已可敷用。惟鎗炮多而子弹尚少,沪局仅造药机器一副,日出无几,宜添购机器在苏、宁推广制造。各省防江、防海需用洋鎗炮之子药,均宜设局在内地仿造,否则事事购自洋商,殊无以备缓急。且闽、沪、津各机械器逼近海口,原因取材外洋就便起见,设有警变,先须重兵守护,实非稳着。嗣后各省筹添制造机器,必须设局于腹地通水之处,海口若有战事,后路自制储备,可源源运济也。

  一、原奏造船一条。查布国防海新论有云:凡与滨海各国战争者,着将本国所有兵船径往守住敌国各海口,不容其船出入,则为防守本国海岸之上策。其次莫如自守。如沿海数千里,敌船处处可到,若处处设防,以全力散布于甚大之地面,兵分力单,一处受创,全局失势,故必聚积精锐,只保护紧要数处,即可固守等语。所论极为精切。中国兵船甚少,岂能往堵敌国海口?上策固办不到,欲求自守,亦非易言。自奉天至广东,沿海袤延万里,口岸林立,若必处处宿以重兵,所费浩繁,力既不给,势必大溃。惟有分别缓急,择尤为紧要之处,如直隶之大沽、北塘、山海关一带,系京畿门户,是为最要。江苏、吴淞至江阴一带,系长江门户,是为次要。盖京畿为天下根本,长江为财赋奥区,但能守此最要、次要地方,其余各省海口边境,略为布置,即有挫失,于大局尚无甚碍。惟既欲固守,必预将所有兵马、炮位、军械、辎重并工局物力,储备坚厚,虽军情百变,而不离其宗。庙谋阃算,平昔之经营、临事之调度,皆不可一毫错乱。道光二十一、二年,夷船入长江,而全局始震。咸丰十年,夷兵犯津、通,而根本遂危。彼族实能觇我要害,制我命脉,而我所以失事者,由于散漫设防,东援西调,未将全力聚于紧要数处。今议防海,则必鉴前辙、揣敌情,其防之之法,大要分为两端。一为守定不动之法。如口内炮台、壁垒格外坚固,须能抵御敌般大炮之弹,而炮台所用炮位须能击破铁甲船,又必有守口巨炮铁船,设法阻挡水路,并藏伏水雷等器。一为挪移泛应之法。如兵船与陆军多而且精,随时游击,可以防敌兵沿海登岸。是外海水师铁甲船,与守口大炮铁船,皆断不可少之物矣。现计闽厂造成轮船十五号,内有二号已在台湾遭风损坏。沪厂造成轮船六号,内有二号马力五百匹,配炮二十六尊,与外国大兵船相等。其余各船,皆仅与外国小兵船根拨相等。然已费银数百万有奇。物料、匠工多目外洋购致。是以中国造船之银,倍于外洋购船之价。今急欲成军,须在外国定造为省便。但不可转托洋商误买旧船,徒糜巨款。访闻兵船及铁甲船,以英国为最精。英之官厂、公司厂,均以造铁甲之优劣相与争衡,日新月异,应拣派明于制造、略知兵事之员,选带学生、工匠前往,由总理衙门会商驻京使臣,移知该国兵部,俾得亲赴各厂考究,何等船制最为坚致灵捷,并宜于中国水道者,与其议价定造,即将带去华匠、士兵附入该厂及武备院学习造工,并购求驾驶操练之法。俟成船后,配齐炮位,随船回华,庶有实济。而中国船厂,仍量加开拓,以备修船地步。至拟设兵船数目,如丁日昌所称北、东、南三洋各设大兵轮船六号、根拨轮船十号,合共四十八号,自属不可再少。除将中国已造成二十号抵用外,尚短二十八号。窃谓北、东、南三洋各有铁甲大船二号,北洋宜分驻烟台、旅顺口一带,东洋宜分驻长江外口,南洋宜分驻厦门、虎门,皆水深数丈,可以停泊。一处有事,六船联络专为洋面游击之师,而以余船附丽之,声势较壮。约计定造铁甲船每只需银百万两内外,费已不赀,只有先购此项,分年筹办,其有余力,再置他船,或由闽、沪各厂陆续仿造兵船,总以足成四十八号为度。惟守口大炮铁船,即所谓水炮台船,亦系西洋新制利器,以小船配极重之炮,辅助岸上炮台,四面伏击,阻遏中流,能自行动,最为制胜。凡要口须添设一、二艘,闻在外国定购,每船连炮约价银十余万两,但笨滞不能涉海,须将炮位、铁甲分拆运载来华装配,应俟委员到彼,一并察办。如价省、运便,陆续购造二十号,分布南、北各口,抑或由外洋购大炮由华厂照式仿造,铁船更可次第添置。至丁日昌奏称裁并五十号艇船,可养给一号大兵轮船;裁并十号阔头舢板,可养给一号根拨轮船;计省沿海水师旧制各船糜费,以之供给大小四十八号轮船,尚觉有盈无绌等语。查同治十一年五月,臣于覆奏船政事宜折内,拟请裁撤各省艇船,即以各船修船养兵之费,抵给轮船月费,经总理衙门议令各该督抚奏办,迄今并未议覆。今添购铁甲等船巨款,必须另行筹集,俟购回时养船、练兵一切费用,应如丁日昌所议,请旨敕下江苏、山东、浙江、福建、广东沿海各省将旧置及新添红单、拖罟、艇船、舢板等项,分别裁并,专养轮船,以免虚糜,而资实用。

  一、原奏筹饷一条。近日财用极绌,人所共知,欲图振作,必统天下全局,通盘合筹,而后定计。新疆各城,自乾隆年间始归版图,无论开辟之难,即无事时,岁需兵费尚三百余万,徒收数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之漏卮,已为不值,且其地北邻俄罗斯,西界土耳其、天方、波斯各回国,南近英属之印度,外日强大,内日侵削,今昔异势,即勉图恢复,将来断不能久守。屡阅外国新闻纸及西路探报,喀什噶尔回酋新受土耳其回部之封,并与俄、英两国立约通商,是已与各大邦勾结一气,不独伊犁久踞已也。揆度情形,俄先蚕食,英必分其利,皆不愿中国得志于西方,而论中国目前力量,实不及专顾西域,师老财痡,尤虑别生他变。曾国藩前有暂弃关外、专清关内之议,殆老成谋国之见。今虽命将出师,兵力、饷力,万不能逮,可否密谕西路各统帅,但严守现有边界,且屯、且耕,不必急图进取,一面招抚伊犁、乌鲁木齐、喀什噶尔等回酋,准其自为部落,如云、贵、粤、蜀之苗猺土司,越南、朝鲜之略奉正朔可矣。两存之则两利。俄、英既免各怀兼并,中国亦不至屡烦兵力,似为经久之道。况新疆不复,于肢体之元气无伤;海疆不防,则腹心之大患愈棘。孰重孰轻,必有能辨之者。此议果定,则已经出塞及尚未出塞各军,似须略加核减,可撤则撤,可停则停,其停撤之饷,即匀作海防之饷。否则,只此财力,既备东南万里之海疆,又备西北万里之饷运,有不困穷颠蹶者哉!至此时开办海防,约计购船、练兵、简器三项。至少先需经费一千余万两。本年八月间户部奏覆文祥宽筹饷需折内,议请暂停内府不急之需,而海防用项仍无可筹。姑令各省先尽各项存款移缓就急,抵充防费,究之各省留支奉拨之数,视岁入之数无不浮溢数倍;更有何款可以存留借抵?必不得已,应仍照总理衙门五年奏案,专提部存及各海关四成洋税一款,为目前开办之需。除津海、东海关四成奏归天津机器局,江海关四成内之二成奏归上海机器局,山海、江汉两关四成内奏明拨充奉兵及淮军月饷,淡水一关奏留台防军需,均为海防而设,毋庸置议外,其余各海关四成洋税及部库历年提存四成,应请专备总理衙门及海防统帅大员会商拨用。此后即责令各关另款封存,径行报解,不准本省借留,亦不必再解部库,致多转折。此项每年计可得银百数十万两,加以部库另存三百余万,其有不敷,拟仍暂借洋款,由续收四成项下拨还,或另行设法归楚,以应急需。其息银以七、八厘为度,归本以十年、八年为度,亦各国常有之事,无足诧虑也。至于日后久远之费,当于开源节流求之。现在丁漕课税正供之外,添出厘金、捐输二款,百方罗掘,仍不足用,捐输所得无几,流弊甚大,而内地厘金又为半税所绌,如铜、铁、羽呢、洋布等类,皆关民生日用,洋船转运迅捷,输纳又仅半税,于是奸民包揽冒骗,大宗货物皆免完厘,因税则载在和约,无可议加,以至彼此轻重悬殊,商民交困;丛爵渊鱼之喻,何堪设想!丁日昌拟设厂造耕织机器,曾国藩与臣迭奏请开煤铁各矿,试办招商轮船,皆为内地开拓生计起见。盖既不能禁洋货之不来,又不能禁华民之不用,英国呢布运至中国,每岁售银三千余万,又铜、铁、铅、锡售银数百万,于中国女红匠作之利,妨夺不少。曷若亦设机器,自为制造,轮船铁路,自为转运,但使货物精华,与彼相埒,彼物来自重洋,势不能与内地自产者比较。我利日兴,则彼利自薄,不独有益厘饷也。各省诸山多产五金及丹砂、水银、煤之处,中国数千年未尝大开,偶开之又不得其器与法,而常忧国用匮竭,此何异家有宝库封锢不启而坐愁饥寒。西士治地质学者,视山之土石,即知其中有何矿。窃以为宜聘此辈数人,分往遍察,记其所产,择其利厚者次第开挖,一切仿西法行之,或由官筹借资本,或劝远近富商凑股合立公司,开得若干,酌提一、二分归官,其收效当在十年以后。臣近于直之南境磁州山中,议开煤铁,饬津、沪机器局委员购洋器、雇洋匠,以资倡导,固为铸造军器要需,亦欲渐开风气,以利民用也。近世学者,鉴于明季之失,以开矿为弊政,不知弊在用人,非矿之不可开也。其无识绅民,惑于凿坏风水,无用官吏,恐其聚众生事,尤属不经之谈。刻下东西洋无不开矿之国,何以独无此病,且皆以此致富强耶!若南省滨江近海等处,皆能设法开办船械制造,所用煤铁无庸向外洋购运,榷其余利,并可养船、练兵,此军国之大利也。至于洋药一项,流毒中国,本年三月间钦奉寄谕以醇亲王请饬密筹杜绝,饬即妥议办法等因。臣查阅醇亲王折内,有不必仓猝施行,要在矢志弗懈,俟外洋鸦片不来,再严中国罂粟之禁等语。实属洞达大体。适因台湾事起,未便置议。兹查洋药自印度进口,每年约七万数千箱,售银三千余万之多。英国明知害人之物而不欲禁,洋商贩运,并欲禁中国内地自种,用意殊极狡狠。上年修约,总理衙门与英使言之屡矣,并预声明既不能禁英商之不贩洋烟,即不能禁华民不食洋烟,惟有暂行弛禁罂粟,不但夺洋商利权,并可加增税项。将来计穷事迫,难保不出于此。其时,英使闻之亦颇心动。而该国卒不见听。臣即再与辩理,恐亦无益,应仍循总理衙门原议,阴相抵制,以冀洋药渐来渐少,再加厉禁为宜。查云、贵、陕、山西各省,多种罂粟。疆臣、台谏每以申明禁令为言,是徙为外洋利薮之驱,授吏胥扰索之柄,究之罂粟日种日广,势仍不可遽禁。闻土药性暖价廉,而瘾亦薄,不比洋药为害之烈。为今之计,似应暂弛各省罂粟之禁,而加重洋药之税厘,使外洋烟土既无厚利,自不进口,然后妥立规条,严定限制,俾吸食者渐戒而徐绝之。民财可杜外耗之源,国饷并有日增之势,两得之举也。查洋药每箱百斤,新关正税三十两,厘捐则各省多寡不同,福建每箱捐银三十六两,江苏每箱捐银三十二两,北洋、天津等关捐银二十四两,捐愈重则偷漏愈多。英国条约原有洋药如何征税听凭中国办理之说,如能于洋税一律议加,自可毫无渗漏,裨益更大。否则,南北各口通定一加重捐数,均照闽省之式,无稍参差,以免趋避,专收作海防经费,由统帅提用,合之亦成巨款。此外,沿江、沿海各省,皆令整顿货厘、盐厘,每省每年限定酌拨数万两,协济海防。以上数端,皆开源之事也。若夫裁艇船以养轮船,裁边防冗军以养海防战士,停宫府不急之需,减地方浮滥之费,以裨军实而成远谋,亦节流之大者。苟非上下一心,内外一心,局中局外一心,未有不半涂而废者矣。

  一、原奏用人一条。拟派统帅责成经理及遴派得力提镇将领为之分统。查南北洋滨海七省,自须联为一气,方能呼应灵通。惟地段过长,事体繁重,一人精力断难兼顾,各督抚未必皆深知洋务兵事,意见尤不能尽同,若责成统帅调度,既恐扞格不行,若会同各省商筹,又恐推诿贻误。从前办粤、捻各贼,何尝不屡简统帅,臣亦曾备位其间,深知甘苦,饷权疆政非其所操,不过徒拥空名,而各督抚仍不能不问兵事。畛域分则情形易隔,号令岐则将士难从。是欲一事权而反紊也。何况有事之际,军情瞬息变更,傥如西国办法,有电线通报,径达各处海边,可以一刻千里,有内地火车铁路,屯兵于旁,闻警驰援,可以一日千数百里,则统帅尚不至于误事,而中国固急切办不到者也。今年台湾之役,臣与沈葆桢函商调兵,月余而始定,及调轮船分起装送,又三月而始竣。而倭事业经定议矣。设有紧急,诚恐缓不及事。故臣尝谓:办洋务、制洋兵,若不变法而徒骛空文,绝无实济。臣不敢明知而不言也。窃计北洋三省,设一统帅,即才力倍于臣者,尚虑不能肆应;南洋四省,口岸更多,似亦非一统帅所可遍及。若因创设铁甲兵船等项,须责成大员督筹经理,如前江西巡抚沈葆桢、前江苏巡抚丁日昌,皆究心此事,熟悉洋情,似堪胜任。丁日昌拟设北、东、南三洋提督,分统各船,不为无见。但文武兼资、素习风涛、驾驶轮船操法者,实不易得耳。抑臣更有陈者,用人最是急务,储才尤为远图,洋人入中国已三十余年,驻京已十余年,以兵胁我,殆无虚岁,而求练达兵略、精通洋法者,恒不数觏。由于不学之过。下不学,由于上不教也。军务肃清以后,文武两途,仍舍章句、弓马末由进身,而以章句、弓马施于洋务,隔膜太甚。是以沈葆桢前有请设算学科之奏,丁日昌前有武试改鎗炮之奏,皆格于部议不行,而所用非所学,人才何由而出?近时拘谨之儒,多以交涉洋务为浼人之具,取巧之士又以引避洋务为自便之图。若非朝廷力开风气,破拘挛之故习,求制胜之实济,天下危局终不可支。日后乏才,且有甚于今日者。以中国之大,而无自强、自立之时,非惟可忧,抑亦可耻。臣愚以为科目即不能骤变,时文即不能遽废,而小楷试帖太蹈虚饰,甚非作养人才之道,似应于考试功令稍加变通,另开洋务进取一格,以资造就。现在京师既设同文馆,江省亦选幼童出洋学习,似已辟西学门径,而士大夫趋向犹未尽属者何哉?以用人进取之途全不在此故也。拟请嗣后凡有海防省分,均宜设立洋学局,择通晓时务大员主持其事,分为格致、测算、舆图、火轮、机器、兵法、炮法、化学、电气学数门,此皆有切于民生日用军器制作之原,外国以之黜陟人才,故心思日出而不穷,华人聪明才力本无不逮西人之处,但未得其法、未入其门,盖无以鼓励作新之耳。如有志趣思议,于各种略通一二者,选收入局,延西人之博学而精者为之师友,按照所学浅深,酌给薪水,俾得研究精明,再试以事,或分派船厂、炮局,或充补防营员弁,如有成效,分别文武照军务保举章程,奏奖弁阶,授以滨海沿江实缺,与正途出身无异。若始勤终怠,立予罢革。其京城同文馆、上海方言馆,习算学生及出洋子弟,学成回国,皆可分调入局教习,并酌量派往各机器局、各兵船差遣,如此多方诱掖,劝惩兼施,就所学以课所事,即使十人中得一成,就已多一人之用;百人中得十成,就已多十人之用;二十年后,制器驶船,自强之功效见矣。

  一、原奏持久一条。窃以古无久而不敝之法,惟在办事之人同心协力,后先相继,日益求精,不独保境息民,兼可推悟新意,裕财足用,如泰西各国皆起于弹丸之地,创造各样利器未及百年,而成就如此之精,规画如此之远,拓地如此之广,岂非其举国上下积虑殚精、人思自奋之效乎?中国在五大洲中,自古称最强大,今乃为小邦所轻视,练兵、制器、购船诸事师彼之长,去我之短,及今为之,而已迟矣。若再因循不办,或作旋辍,后患殆不忍言。若不稍变成法,于洋务开用人之途,使人人皆能通晓,将来即有防海万全之策,数十年后主持乏人,亦必名存实亡,渐归颓废。惟有中外一心坚持必办,力排浮议,以成格为万不可泥,以风气为万不可不开,勿急近功,勿惜重费,精心果力,历久不懈,百折不回,庶几军实渐强,人才渐进,制造渐精,由能守而能战,转贫弱而为富强,或有其时乎!是天下臣民所祷祀求之者也。

  筹办铁甲兼请遣使片(十一月初二日)

  再,正在缮折间,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十月二十八日奉上谕文祥奏敬陈管见一折。台湾之事,虽权宜办结,后患在在堪虞。日本与闽、浙一苇可杭,倭人习惯食言,难保不再生枝节。前因议买铁甲船及水炮台各节,仓猝莫办,刻下事机已缓,亟宜赶紧筹划,以期未雨绸缪。着沈葆桢等悉心筹商,并着李鸿章、李宗羲将前议购买未成之铁甲船、水炮台及应用军械等件,迅速筹款购办,庶几兵械精良,有备无患等因。钦此。并钞录文祥原折到臣。

  查沈葆桢十月十四日来函,倭使大久保已抵琅峤,业经约期撤兵,自不致再有变局惟。文祥虑及日本距闽、浙太近,难保必无后患,目前惟防日本为尤急,洵属老成远见。该国近年改变旧制,藩民不服,访闻初颇小哄,久亦相安。其变衣冠、易正朔,每为识者所讥,然如改习西洋兵法,仿造铁路火车,添置电报煤铁矿,自铸洋钱,于国计民生不无利益,并多派学生赴西国学习器艺,多借洋债与英人暗结党援,其势日张,其志不小。故敢称雄东土,藐视中国,有窥犯台湾之举。泰西虽强,尚在七万里以外,日本则近在户■〈门外幸内〉,伺我虚实,诚为中国永远大患。今虽勉强就范,而其深心积虑,觊觎我物产人民之丰盛,冀幸我兵船利器之未齐,将来稍予间隙,恐仍狡焉思逞。是铁甲船、水炮台等项,诚不可不赶筹备。惟巨款既无可指,定造亦尚需时,臣已于复议总理衙门造船一条内详切言之。至前曾议买铁甲船,一为沈葆桢饬日意格议购之丹国铁船,因事中罢。昨丹国使臣拉斯勒福过津面询,据称此船约值银六十万两,与日意格报价不符。臣属该使来春由京回津再议。一为出洋委员容闳在美国查报有新造未成铁甲船一号,需洋银一百七十万元。臣询驻津美领事,据称此船未必合用,总税司赫德亦向总理衙门言及,恐其不甚可靠。臣批饬上海道信致容闳,切实考较,再行禀核。以上二船,虽议购而未成。此外,洋商献图者甚多,因相隔过远,需费过巨,诚恐误买旧船,未敢遽订,似须委员前往该国议购为妥。其水炮台船一项,总理衙门现饬赫德向英国询问价值,上海洋行有承揽订购者。据沪局委员冯焌光等禀称,该局仿造一只,明春可成,似尚不难陆续添置。惟是有备而无患者,立国之根基,不战而诎人者,攻心之上计。自来备边驭夷,将才、使才二者不可偏废。各国亘市遣使,所以联外交,亦可以窥敌情,而中国并其近者而置之,殊非长驾、远驭之道。同治十年,日本初议条约,臣与曾国藩均奏请该国立约后,中国应派员驻札日本,管束我国商民,藉探彼族动静,冀可联络牵制,消弭后患。上年甫经换约,未及筹办,而该国遂于今春兴兵来台。若先有使臣驻彼,当能预为辨阻,密速商办,否则亦可于发兵之后,与该国君臣面折廷争,较在京议办更为得劲。今台事粗定,此举未可再缓,拟请敕下总理衙门王大臣遴选熟悉洋情、明练边事之三、四品京堂大员,请旨赏给崇衔,派往驻札日本公使,外托邻邦报聘之礼,内答华民望泽之诚,傥彼别有诡谋,无难侦得其情,相机控制。闻该国横滨、长崎、箱馆各处,中国商民约近万人,既经立约,本不可置之度外,俟公使到彼,应再酌设总理事官,分驻口岸,自理讼赋,以维国体。不特此也,即泰西诸大邦,亦当特简大臣,轮往兼驻,重其禄赏,而定以年限,以宣威信、通情款。其在中国交涉事件,有不能议结,或所立条约有大不便者,径与该国总理衙门往复辨证,随时设法商议,可渐杜该使蒙蔽要挟之弊,似于通商大局有裨。是否有当?理合附片覆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复文博川中堂(十一月初四日)

  仲弢太守回律,奉读赐函,仰见老成谋国,苦心孤诣,动出万全,询悉福躬调护得宜,喘■〈口敕〉渐减,此中外之幸。东案议结,若非大力主持,断不能如此妥协。柳原过津来谒,当即答拜,谈及前事,谓鄙人主战,赖执事肯与议和,弟应之曰,我虽欲战,彼来则应之耳。绝无先自开衅之理。一笑而别。然其感畏威德之意,固流露于言表矣。

  钧署力图自强一疏,条理分明,披却导窾,奉旨饬议,不敢不畅所欲言。因有廷臣会议之说。局外者多不察其所以然,言之不免烦冗,亦知事势未必尽行,而身任其责,未便自匿所知,致蹈蒙蔽之疚。此意惟高明俯鉴。所最难者,目前饷力、人才实有无从措手之势。但冀办一件是一件、办一日是一日。总较因循不办之为愈耳。

  左相坐镇西陲,似难兼营海澨。幼丹于船务颇知梗概,而于不顺手之事,肝气褊急,或有议其不能和衷者,究不失为光明俊伟之君子也。鸿章蹇劣无似,渥荷恩遇,更蒙诸巨公推诚许与。传云:竭股肱之力,济之以忠贞,夙夜永矢,奚敢告劳?近年精力自觉减退,每有所思,中夜无寐,最苦。紧要笺奏,必自起稿。盖事理之曲折,非文人所能详尽。以是,益叹乏才。仲弢于洋务机宜,深得三昧,猥蒙青盼,益自奋厉。东洋遣使,似须江、浙人为宜。周筱棠敏练而能文,未审总署尚可脱手否?

  论善后事宜并教务、厘务(十一月初四日)

  尊处力图自强一疏,大声疾呼,刿心怵目,实已综括无遗,既蒙谕旨垂询,不敢不就十数年来所闻见体察,蕴蓄于中,未能执途人而告语者,一一和盘托出,愧无嘉谟伟略,仰赞圣明,但恪遵来教,畅所欲言,以备采择而已。

  丁雨生海洋水师章程尚是同治七年在苏抚任内拟就。其时因曾文正创立江省内外洋艇船章程,意见不合,乃有此议。鸿章昔曾见过文正,初不谓然,旋悔之,而未及更改。嗣后沿讹袭谬,仍逐年添造无用之艇船,殊可哂也。其章程内仅云两层炮眼大兵船,而未及铁甲水炮台等船。以雨生之究心洋务,不得诿为不知,盖今昔异宜,必系将旧稿钞送,而友山片奏内未声叙明晰耳。所拟船数、饷数及分设三洋提督,语多可采,已并入核议。于初二日覆陈钞呈冰鉴。将来廷臣会议,如能逐渐认真筹办,不致半途而废,不为群议所摇,十数年后或有实效。然饷需人才缺乏如此,若非钧署与枢廷主持大计,各省疆吏协力虚衷,诚不敢轻于一试,徒为众矢之的耳。东洋遣使一节,似属不可再缓,即西洋各大国,亦宜派一使臣轮流兼驻,俾中外气脉稍通。日本小邦,出使欧罗巴者不绝于道,中华虽不必如此殷勤,似未便过于自域。所费者小,而裨益者多,伏祈察夺为幸。前柳原前光过津谒晤,仅向孙署道提明从人在途被击之事,该道亲往验伤,业经据禀咨覆。该使从未与鸿章议及,似此小故,谅不至再有异论。幼丹、伟如来信,以大久保到琅峤定约撤兵,该国兵将多已上船,十月杪似可撤尽。据柳原面称:大久保已先回国,撤兵断不过迟。幼丹函称:台境开山善后之举,非穷年累世不能告蒇。其根源要在吏治,非部民所能整顿。远隔重洋,与省垣消息经月不通,船政尤难兼顾,须巡抚移驻,次第办理为妥。幼丹秉性峻洁,又本省绅士实有为难隐衷,将来如有陈请,尚希亮察。若就办事才具而论,王补帆中丞向在苏营从事,似尚精能妥协也。

  月前威使派梅辉立来晤,密陈数事。其尤要者,谓法国热使实因教务难办,而贵署初议修约未经允行之八条,外间每执以抵拒。并四川黔江命案,久未议结,牵及他事,怏怏而去。现藉词病退,将来恐不免寻衅。鸿章告以八条本未定议,亦未通行,敝处尚未与闻,他处更未必知,岂有援引照办之理。至黔江之案,川中正与教士商办,但恐索赔过多,难遽遂欲。该翻译又称:英国所最不平者,内地厘卡不准洋货运照免完,到处违约勒掯,于半税外复多重征。闽江川楚尤甚。鸿章告以洋商运原货既有单照,各卡无不验放,惟华商冒骗过多,为筹饷计,势不能不分别查阻。该翻译总谓显悖约章,钧署不能遥制,语颇觖望。此等事皆与北洋无涉,姑允相机商询,令其便中仍与尊处酌议。但热使向颇熟识,此次回国过津时,不辞而行。罗淑亚昔曾共事,昨在津小住数日,仅持片一问,并未来晤。未知是否另有诡谋,乞随时随事留意驾驭为祷。

  复王补帆中丞(十一月二十四日)

  日兵十月二十五日全退,迭接柳原前光并幼帅函报,总署议陈六事,关系切要,弟已于初二日覆奏,略抒所见,以筹饷、用人为最难。闻廷臣于二十五日在内阁会议,想各处覆疏已到齐矣。雨生原议三洋分设提督,既难其人,亦恐与疆吏意见难合。尊意改为总统,仍即总署统帅之说,敝疏极言海道太长,非一、二总统所能兼顾,并举幼丹、雨生可胜其任,与卓见适符。南洋总统驻台湾,可谓一举两得。幼帅来书,以善后各事,其根源在吏治,非部民所能整顿。船政尤难兼办,须得巡抚移驻,次第筹办,意在沛公,似为笃论,不日当飞章入告。果如所请,我兄不得辞其责也。

  属钞磁州开矿章程,姑将竹儒等初议节略录呈。购器、雇匠、开厂,先须二十余万金,似须由官筹垫,再陆续招商股。凡事莫难刱始,迨有利可分,则信从较众。若赖商赀开办,未必有成。竹儒前有开台湾公司、准中外入股之说,洋商如集股分,必有揽权要挟之处,待其人、待其事而后可行,尚希妥酌。伟如假旋,是否奉准?闻和公劾之甚力,已交幼帅查覆。陈荔秋昨自海外来,道经横滨,适日人喧传得胜回国,市中有绘某方伯跪像者,日固可恨,而伟之时运不佳,亦可知矣。吾宗发愤为此,若波及同寅,以后更难久处。大力尚能斡旋否?弟于十九日由津回省,公冗如麻,圣躬天花喜后,闻尚调护得宜。内外章奏,由太后披览裁定,已见明文。各衙门奏折,均照垂帘以前成式,闽中已否改办?雨生谅已就道。

  截留京饷折(十一月二十五日)

  奏为津海关税项抵支海防月饷尚多不敷,委难补解京饷,援案恳请留用,并请免拨来年洋税,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前因津郡饷需不敷,于同治九、十、十一、十二等年奏请将津海关短解京饷留用,迭蒙圣鉴在案。上年十二月内,户部奏拨十三年京饷,仍照案指拨天津关常税银五万两、洋税银十万两,行令分批拨解。本年七月奉旨饬催,均经转行遵照办理。兹据署津海关道孙士达详称,奉拨本年京饷,除钞关征存常税银四万一千六百余两业由前关道陈钦于五月内尽数批解外,至新关洋税一项,溯查同治九年筹议天津海防、练兵月饷每年六成,洋税、洋药厘捐、东海关协饷约收银二十八、九万两,必须全数留支,今年日本在台滋事,商贾闻风裹足,税厘均形减色,计自同治十二年十一月十三日第五十四结起,至十三年八月二十日第五十六结止,共征收洋税银二十五万三千五百九十七两八钱八厘,除归机器局四成并、八分经费、一分二厘火耗外,核算六成洋税,连招商局轮船税银一万四千余两,共止十七万三千一百十七两二钱四分三厘。又自八月二十一日起,至十一月十五日止,约计六成洋税及招商轮船税银四万余两,现值封河,洋税无可征收,而洋药厘捐一项因进口货少,自上年十二月至本年十月,仅收银五万五千余两,又东海关解到协饷银七万两,综计各项进款共合银三十一万余两,本年正月至今拨过海防支应局月饷暨税务司薪水等项银二十五万六千余两,其十一、十二月并来年正月海防饷需及税务司薪水等银共尚需银十万余两,核计征存各项一并凑拨,不敷尚巨,委难续解京饷,详请援案具奏前来。正在核办间,钦奉同治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寄谕户部奏,预拨本年京饷一折。同治十四年京饷拟在各省地丁、盐课、关税等款内指拨,原单着钞给阅看,另奏历年积欠京饷天津关常、洋两税欠解十万九千余两,着迅速补解等因。钦此。并奉单开指拨十四年京饷天津关常税银五万两、洋税银十万两等因到臣。跪诵之下,焦悚莫名。臣忝领几疆,练兵筹饷,责无旁贷,况京外饷需,同关紧要,苟可勉力通筹,何敢稍有推诿!惟天津为北洋门户,拱卫京师,实海疆最要之地。迭奉谕旨,饬办海防,亟须认真整理,稍壮声威,防军本属无多,月饷何可延欠?除岁拨长芦复价十万两外,向恃津海关六成洋税为大宗,而该关洋税药厘岁收不过二十余万,以抵海防应支出款,不敷尚巨。该道所详,委系实在情形,目前练兵既未能酌裁,饷项即无从节省,税入只有此数,其力断难再顾京饷。惟有吁恳天恩,俯念海防需饷万紧,准将津海欠解上年京饷十万九千余两、本年京饷十万八千余两,援照历届成案,免其补解,出自逾格鸿慈。

  抑臣更有请者,部拨京饷,必不可缓,而津关洋税收数极绌,本非江海各关可比。与其按年指拨,仍为无米之炊,何如先事改筹,期成有着之款?并请敕下户部,将此次指拨同治十四年津关洋税银十万两,另由江海关洋税较多之处,酌量添拨,以济要需,庶部饷不致虚悬,而津郡海防稍资周转,实于中外全局有裨。所有津海关本年奉拨及历年欠解京饷委难补解,并请免拨下届洋税各缘由,恭折据实沥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元年

  复沈幼丹节帅(正月初六日)

  复丁雨生中丞(正月十四日)

  复王补帆中丞(正月十五日)

  淮军杂支分别核办片(二月十二日)

  轮船招商请奖折(二月二十七日)

  刘盛藻回籍终制片(四月初九日)

  复沈幼丹节帅(四月十五日)

  复沈幼丹制军(四月二十九日)

  致沈幼丹制军(五月初八日)

  论海防筹饷(五月十一日)

  复沈幼丹制军(五月二十六日)

  复刘岘庄制军(六月二十一日)

  致刘岘庄制军(七月初六日)

  复沈幼丹制军(七月十九日)

  复郭筠僊廉记(七月二十一日)

  复丁稚璜宫保(七月二十五日)

  军营柴草议价核发片(七月二十八日)

  复王补帆中丞(八月初四日)

  复王补帆中丞(十月二十四日)

  复沈幼丹制军(十一月十九日)

  复沈幼丹制军(十一月二十四日)

  日本使臣森有礼、署使郑永宁来署晤谈节略(十二月二十八日)(附)

  复沈幼丹节帅(正月初六日)

  覆陈海防疏,条条实对,兵船一节,尤探讨入微,自道甘苦,钦伏莫名。统帅乃推及不才,皇悚万状,公自谓于船政一无所知,撝谦过分,弟于海防则真一无所知矣。

  冬月初曾摭拾上陈,毫无是处,久思录呈,苦无确便。兹谨钞奉教正,其推戴执事,实出至诚,非敢互为标榜也。刘、张诸君条议,各有见地,张更精核,故知幕下人才济济,非他处捕风捉影者所可几及。巡抚移台之议,洵属经久大计。年前赴京,叩谒梓宫,曾力陈于当路,闻吏部主稿覆准,小小节目,尚须闽中裁定耳。各省覆奏,尚未全到,国有大事,暂无暇及。今春再从容会核,然南洋数省提挈纲领,舍我公其谁与归?日意格所开铁甲船价,已得大概,尊意令其回国购机器之便,再顺途细访详确开示,何时可以成行?前议带生徒、工匠前往学习造驶,能及时一并筹办否?文相急欲购办守口小铁船,属赫德由电信问价。据云,每船连炮,在英厂定造,约价十余万及二十数万不等。拟令赫税司来津会议,如有成局,容再奉闻。召民北行有日否?敝处相需甚迫,难再濡缓。乞公再加函催。否则弟须奏请也。荔秋已由美回京,议办古巴招工一事,尚无端绪。其人诚悫可靠,而权略不足,军事稍生,亦垂垂老矣。刘兰舟宦浙有声,家兄亟称其贤,惜未见过。执事如量移江左,是好帮手。唐俊侯书来,所部弁勇为瘴疠所侵,物故甚多,求于炮台工竣后内渡,弟属其须随节钺为进止。该军转运粮饷、军火,乞常派一船往来沪、扬,以通气脉为幸。台从何日回厂?仍向东瀛否?弟须春分后赴津也。

  太后垂帘,厉精图政,目前觊幸太平,知念附及。

  复丁雨生中丞(正月十四日)

  惠示议覆总署六条大稿,披读再四,逐条皆有切实办法大意似与拙作一鼻孔出气,而筹饷条内推及陆路、电报、公司、银行、新疆,铁路用人条内,推及农商受害,须停止实职捐输。此皆鸿章意中所欲言,而未敢尽情吐露者。今得淋漓大笔,发挥尽致,其比喻处、痛快处,绝似披公来书,所谓现出全体怪象,虽令俗士咋舌,稍知洋务者,能毋击节叹赏耶?鄙论渐弃新疆、弛禁罂粟、扩充洋学各节,颇为腐儒所疑诧,实皆万不得已之谋。尊议略为发明,而不为过激之谈,足见执事洋学果进,揣摩时趋,亦大有进境,直将优入圣域,岂徒四科、十哲已哉?方廷旨饬议,时春帆劝即钞寄尊处代拟,因期限过促,展转误时,又恐近年沈酣古籍,不复自出新义,乃冬间两次来示,并未及提,诡秘殊甚。拙疏到后,复倾筐倒箧而出之,若非鼎湖之变,此事早经议结,亦无从代上矣。去腊十八日赴京叩谒梓宫,晤枢廷文、李二公,皆询执事何时北上?总署以各省复议到齐,惟幼丹与鄙人两议切实,余多对空策。今春俟吴子健中丞补进后,当京廷臣会核定议,拟开篆后据情钞折入告,或无迟误。蒋芗泉冬月抵京,旋即病故。曾沅翁腊初入都,适国丧未能召对。筠僊正初抵京,已召见一次。恭邸赞其洋务精透,似将内用。两宫垂帘,朝政清明,遣戌七太监,褫黜贵宝、文锡两大臣,尤见刚果。执事久经宣召,曾服勤于先朝,际此时艰,亟应投袂而起,毋再濡滞观望,致滋疑议。至于用行舍藏,其权仍操之自我,如到京后所如不合,或用违其才,尚可从容辞退也。

  幼丹洋务、船政,比之时人,似胜一筹。其鲠亮公忠,不避艰险,尤为罕伦。中外声望日起。台湾已议准闽抚移驻,想当别有位置。其复议稿及日意格、张斯桂条陈,钞呈台鉴,余子碌碌,更不足数。筱南久未来津,去冬作古。省三仍在肥乡。召民回粤,未知何时赴任?竹堂亦非使才。荔秋为古巴华工一事,赴都辨论。何子莪谓其能使绝域者,未审志趣、才器何如?筱宋春间能否北来?此投时利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