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相议和

(提纲)李傅相奉旨出使议和
(提纲)日匪谋傅相
(提纲)日主即停战
(提纲)傅相负伤议和
(提纲)和议成,傅相归国
(提纲)中日复和,如期换约
(提纲)台民抗约自立
(提纲)日攻台南
(提纲)刘军门遁
(提纲)日本议还辽东
李傅相奉旨出使议和。
(附)二月电音择要(上)
初一京电云:昨日军机大臣会商日衅,皇上命电饬各省三品以上大员直陈主和、主战之意,并许由电驰奏,以免稽延;嗣后即着为例。又云:李中堂入都后,皇上召见两次,皆于军机处。皇太后、皇上又同召见数次,特命行内廷燕见礼,不必拘泥拜跪之节;其宫监、女侍人等悉屏于外,故奏对之语,外人无知之者。遥见中堂慷慨激昂,皇太后、皇上皆容动相顾而已。
初二京电云:各省三品以上大员奉到电谕垂询和战机宜,本日已有五总督、七巡抚、六布政使、三按察使遵旨电奏(按湘省人不谙世务,竟敢抗拒奉旨展接之电线;今有此紧要大事,独不与闻,岂非甘居化外乎?凡有与新政为仇者,此后请以湘人为监)。其中三分之二有奇,皆主于和。惟谓东洋倘索重金,似无不可;若论中国土地,皆祖圣神宗心血之所留贻,如敢妄肆要求,惟有与之苦战云云。此外,又有将军、都统、提督等数大员亦已电复,惟未知其作何语耳。
初三京电云:恭邸精力虽逊,然常至督办军务处指示机宜,不辞劳瘁。庆邸则称疾乞假,不甚理事;惟皇上甚倚重之。传闻皇上与庆邸一德一心,皇太后与恭邸、李中堂亦同德同心;至翁、李两尚书(同和、鸿藻)之识见,亦复和而不同。又云:李中堂已蒙召见三次,皇上倚畀如左右手,特命为出使日本议和全权大臣。
初六东洋电云:日主已表明甚愿款接李中堂之意,惟中国若用巧妙言语,似系日本求和于中国也者,中心殊不愿。既接驻华美使西文之电,甚属合宜;惟传译汉文,略有歧异:盖将为载入国史计也。于是定议:俟李中堂行抵马关,先请宣示国书,然后迎至广岛订议和局;更声明曰:『李中堂所奉全权必兼割地一说,庶免徒往返』。
初九京电云:昨日傅相第五次入觐,皇太后、皇上均御宝座。军机王大臣皆在列,皆力主和议;乃某大臣尚欲沮挠,恭亲王袖出奏咨各件示之,并剀切言之曰:『吾之所以不克遽兴者,非李某之咎也。李某之意,具见于此数纸中;而有人再四阻之,故其咎实在吾辈。目前之挫失,亦惟吾辈之罪』。某大臣始不敢言。
京电云:朝廷专倚傅相,予以切实敕书,铃有玉玺、重以御笔,信足为全权大臣之证。又云:前日傅相入觐皇太后,于国政之利弊一一直陈,无有隐讳。某侍御奏称:「今事势当危急之秋,言者动责李鸿章;岂知我之所以致败者,不在天津而在京师乎?李鸿章为北门锁钥,思深虑远,期一切加以整顿;承平之日,不忘武备。封章具在,可覆按也。乃总署及户部遵旨议覆之际,动辄驳斥;户部尚书翁同龢且哂之曰:「蕞尔日本,何足介意」!时则朝鲜尚未起衅,朝臣之闇于事理者,亦或左袒翁同龢。及「高升」被击,李鸿章又亟请于朝,欲拨钜金速往外洋购取额外之军械。又欲购南美洲之铁甲船一大队;翁同和又不许,且曰:「日本岂真敢犯于上国哉!北洋之所豫备,已足破日本之胆;逆料其必不渡海远来」。然其所谓已足者,翁同龢殆忘历年驳斥之案也;抑岂能保日本之不来。万一竟来,又不能保中国之必胜。至于万一有不测之险,翁同龢全未想到;今乃共责李鸿章,臣窃冤之』!疏上,以劾及上书房总师傅,奉旨「留中」。今中堂入京备承殊眷,人皆服某侍郎之先见。
京电云:李中堂将同天津,皇太后特赐亲王穿用之翠云裘一袭,隆恩异数;微傅相何以克当。又云:傅相退朝之暇,遍拜各国钦使及赫鹭宾方伯(德);在英、美两使馆晤谈最久,且彼此往来不止一次。
英电云:外间传闻中国欲请德、俄二国干预中日议和之事,藉阻日本割地之忘想。敬闻皇上深契傅相谋国之忠,往日诸谗言本属无间可入,今更涣然冰释;且环顾朝臣,无如傅相之足恃者。既授为全权大臣,持节赴东订定和局,并将委以总理善后事宜之全权。皇上又面谕廷臣躬自引咎:凡傅相平日有备无患之策,悔未能一一听从;即泰西各国种种兴盛之机,亦悔未克一一察验。主圣臣贤,我国家有道之长,基此矣。
傅相实定于十八往东,「礼裕」、「公义」两轮船在津伺候。
二十三日东电云:今晨李中堂至马崎(即下关),日本外务省员登舟敬迓,中堂遣长公子伯行观察(经方)及福世德大臣先行登岸答拜伊藤、陆奥两全权大臣。
二十四日黎明,傅相舟抵六连岛,日官即派「太湖丸」(轮船名)出迎,又备人力车五十辆--上插淡黄小旗排列江干,豫备从者乘坐。既而「公义」、「礼裕」两轮船鼓浪而至,桅巅高插黄龙旗及德国旗;日本外务书记官井上氏、外务属员大杉、青山二氏乘「小野田丸」为第二奉迎使。傅相改乘小轮船登陆,警部长后藤、山口县二氏左右护卫;中国伍秩庸、马眉叔、罗稷臣三观察、傅相长公子伯行观察及美国福世德国务卿与各随员等,均相随入行辕。日官欲设供张,傅相辞焉。乃专派精细医员代验行辕中所购诸食品,以免匪人暗算。
中、日全权大臣以西门舍革为会议公所,二十四下午相见,互阅国书与全权合,即议和局。二十五早,中堂迁入日官代备行辕。下午又议:和局已在广岛开议,以两国暂息干戈为第一义;日本待李中堂甚有睦谊,逆料不致决裂。
二十五日未刻,傅相与伊藤伯会议和局。伊藤令内阁书记官井上氏操英语、书记生奈良氏操华语,傅相令参赞伍观察操英语,互相问答。申正二刻各散,不知所议云何。惟闻是夕,傅相两次发电至京师。
全权大臣应享种种权利--如公私函牍外人均不得稽压拆视、暗码电报往来均不得拦阻之类,皆是傅相往东后,日人恪遵公法;不若张、邵二公之敢于藐视也。
傅相之将莅马关也,日本内阁大臣伊藤博文颁令四条:一曰不论何等人有何等事,悉不许入会议处;派警察官禁止。二曰各报各书籍,皆由警察官检查允准,方可印刷。三曰除官厅许可以外诸人,不准携带一切凶器。四曰各客寓旅人出入,须由官稽查旅券。
和议未开之先,日廷续派第四军至华,以小松宫大勳位彰仁亲王将之;所有在陆之水陆各军,均受节制。该王定于三月八日(即西四月二日)就道,檄调参谋长川上氏、海军少将山本氏、海军少佐伊集院氏、野战卫生长石黑氏、野战监督长野田氏、陆军少佐渡边氏随行。
两国全权大臣第一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一~六页)
两国全权大臣第二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六~一三页)
两国全权大臣第三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一三~一八页)
二十七日,是时敌之海军南下,攻澎湖。
二十九日,澎湖失守。
(附)二月电音择要(下)
二十六英电:传闻日舰封禁台湾之淡水。
二十七日,攻澎湖。
王镇中弹殉难,守兵大乱。三炮台连失,朱守(上泮)部众二千五百名退入后山;敌兵将往犯之,粮械尽为日得。日失二船,先伤于水雷,后毁于炮;华兵阵亡一千三百六十五名(后接目击人信,谓日本惟「古野」舰搁浅,已送长崎修理;华兵死者无多)。东电:往攻澎湖者,共兵一万八千名;运兵船外,有炮船十二艘、雷艇八只。
东洋来电云:澎湖失守,南方亦复败绩。澎湖镇周静山军门(振邦)、会办澎防朱幼懋太守(上泮)以知兵称,二月二十七之战,日本「吉野」舰触于礁,遽以击沈两舰,电告台北。二十八电断,二十九业已失守。上巳,台北官场始得确报。查澎湖迤西之西屿岛,斜对澎湖;平日轮船之往澎湖者必经其间,实一天生形胜。故两岛之岭各筑炮台,以成两面夹攻之势。乃日舰舍西而东,以攻澎湖之背;诸军奔命不遑,仍被潜入龙门港运兵登岛,直入东门而出西门,攻金--炮台之后。既踞炮台,即鸣炮以击西屿;西屿有刘都司(忠梁)督率宏字两营及炮兵守御,相继沦陷。有水雷局人之逃回厦门者,据称澎湖防守本严,各海口先已密布水、鱼各雷。迨敌舰驶近,局中急发电机;不料早为奸细割断电线,遂至束手无策,朱太守力战阵亡。
台湾确电云:二十七日,伊东佑亨带巡舰九、炮舶二,开炮先打澎湖东炮台,而潜以运船五,运兵三千名在炮台后登岸。是夜,华兵全退。二十八晨,日兵入台,移炮攻下游各台,西炮台华兵毁其台而退;东军死一、伤二十七,获华军千余,任乘船而去。是役也,「吉野」舰礁伤,故不与。英国「良德」舰泊其侧,亲见日兵三千登岛,带四月粮。其余各舰分派运船装煤至澎湖,将以为攻台之基隆;惟继又思遄返东洋,想缘和议将成之故。英舰去后,法国「衣撕裂」舰泊澎湖。昨闻刘渊亭军门(永福)在台南电请台北速添车炮、山炮,当有北兵数营乘火车而南。今日打狗相近之恒春县已见日舰十五,往来不定;黑旗兵、汕头新兵、林时甫大臣(维源)之团练兵,分守恒春、打狗等可以登岸之地。
厦门电云:二十八,东兵在澎湖之妈宫上岸,华兵不甚力战。东兵定于明日往攻打狗。
日匪谋傅相。
李中堂自议和处回行台,将入门,一少年凶人冲出,以手枪击其面;凶人已就获。
东电:二十八日下午,中堂将返行台,日人翘足道旁以一见颜色为幸。忽一少年壮士自人丛中出,左手攀宪舆杠,右手开枪伤中堂颊;其弹今日可出。伊藤、陆奥二大臣及地方官闻报,惊骇非常。群趋行台问候兴居,并发电奏闻日廷。闻日主迅派御前大臣携日主、日后手书慰问,并道歉衷。又遣二御医与大臣同乘飞轮星夜出广岛,今晨已抵下关。全体官民人等间此警报,无不忧形于色;皆祝吉人天相,伤而不害。今日下午,东御医佐藤电奏,言中堂伤势可保无碍。又云:凶手姓小山,年二十一岁,身穿民服;放枪后,逃入一店。中堂之伤在左目下一寸,无损目光。中堂随带之两西医,先在伤处探弹不获,缓日再探。医言伤虽重,约可无碍。中堂心甚镇定,痛苦亦能强忍;与人叙谈,有条不紊,并云仍当力疾办公。行台内外,今已密布兵捕,妥慎保护。发电时,中堂方安卧。又云:日主命其从弟小松宫大勳位彰仁亲王(即有栖川之子)至华总统陆军。
(附)三月电音择要
初三日英电云:中堂平安,佐藤仍在下关悉心疗治。和议,不日重开。该省巡抚及警部长以疏于防范,悉予革职。
东电云:中堂无碍,不日可重申和议。日主特颁手谕,以儆尸位。
日主即停战。
日廷颁谕
清国虽与我国从事干戈,惟仍循照礼节,特派钦差东来议和;是以朕亦命全权大臣驰往马关,照章款接,同商和局。凡我国人,自应以两国往来之礼优待清国钦差,尽力保护;何至忽有意外之事!朕今特颁此谕,尔诸臣其敬听之。此次行刺之凶犯,下贱无礼,极为可恨!必须查照国例,治以极刑。朕之所以不惮谆嘱者,诚欲使尔官民人等咸喻朕意,即以保全我国之荣光,不致贻人讥笑,损辱体统。自今以往,益宜严加防范,毋得再任凶徒横行不法。此谕。
停战条约
第一款:大清国、大日本帝国政府,今允中、日两国所有在奉天、直隶、山东地方水陆各军均确照以下所订条款,一律办理。第二款:两国军队应遵此约暂行停战者,各自须驻守现在屯扎地方;但停战期内,不得互相前进。第三款:中、日两国现约在停战期内所有两国前敌兵队,无论或攻或守,各不加增前进并添派援兵及加一切战斗之力。惟有各分派布置新兵非遣往前敌助战者,不在此款之内。第四款:海口转运兵勇军费并所有战时禁物,仍按战时公例,随时由敌船查捕。第五款:两国政府于此约签名订定之后,限二十一日期内确照此项停战条约办理。惟两国军队驻扎处所有电线不通之地,各自专马知照。两国前敌各将领于得信后,亦可彼此互相知照,立即停战。第六款:此项停战条约,约明于明治二十八年四月二十日——即中国三月二十六日夜半十二点钟届满,彼此无须知会。如期内和议决裂,此项停战之约亦即中止。中、日两国全权大臣即行签押盖印,以昭信守。
(附)电音择要
英电:日主为中堂受伤,万分愁闷;飞谕伊藤、陆奥两大臣不必取中华之物为质(中堂初与议息兵事,日本百端要挟,闻竟欲得大沽炮台及山海关为质),立即停战,以表歉忱。
广岛特电:中、日今立停战约。此日本因中堂受伤,故自愿停战,不关人讲。
津电:寓津西人公电问慰中堂,接覆电:『伤处痛,弹难出;然仍可卧治。承慰问,感谢』。
初六京电:已发电照约停战矣,和议甚有可望。中堂具奏情形,奉旨嘉慰;知宸威之稍霁矣。
东电:傅相已可力疾办公,故伊藤大臣重至马岐。其违禁放枪之凶手小山,讯知早蓄杀心,定监禁终身兼作苦工之罪。东医佐藤察傅相伤,在左目下半寸许,形带长圆,肿渐蔽眼。傅相在京时,向法使馆借得官医特派司日伺起居;以伤势匪轻,宜查弹入所在,然须迟一礼拜或七日方得。日官医时欲剖视,傅相不许;法官医驳以弹尚未知下落,岂能妄割!驻京德使馆当闻警报时,急遣赐刻立勃官医东往佐治。至是,亦如法医言。日医谢不敏,始罢奏刀。
福世德大臣电:中堂日有起色,和局亦有进境;下关与京师电报,往来不绝。
英电:中堂似甚平善,惟弹未出。凶手小山,爱国之獃子也(或曰:小山之兄在津为中堂获而置诸法,故藉此以报仇)。
日使交和款,中堂即与逐款妥商。惟日廷讳莫加深,不使他国与闻。一东报记停战事于约款未发之先,立被封禁。连日中堂来往行辕、公所间,兵捕之保护者至严极密。有欲入城之人,随身必佩照会,更须搜检。自华东渡之诸随员及福世德等各西员,皆请毋离下关城,以便保护。中堂伤势将痊,精神甚好,办公甚忙。当中堂之受伤也,日主潸然下泪。日后遣女奴侍疾,皆穿红十字会衣服;中堂令具笺申谢。傅相受伤,东电李公子(经方)授为全权大臣,日廷认之。
后中外传电问候之书共一百九十三封,邮局递到者八十八封、面致者三十七封,口信十二次。今已气体康健,饮食如恒云云。牖下书生,不禁以手加额,亟志之。
朝鲜纪乱(十)
东藩有事以来,其间事故百出,变端万状;惊心动魄,冲发裂眦。总而言之曰:弱不可以敌强,而小大、众寡之说不与焉。顾自起祸迄今,月圆十度,撰为十记。十者,数之终也。物极必反,天道之常。是以中朝愿化干戈而为玉帛,简命重臣,畀以全权,轮东指;日本则降心相从,优待全权大臣之礼,无微不至、亦无美不臻。日廷并颁手谕:凡下关总持和局一隅之地,不准民人佩带刀杖,以保平安。盖逆料有不逞之徒,妄效秦舞阳豫让辈之所为,如前岁剚刃于俄太子(即今俄皇)故事,钟虡震惊也。不谓尚有小山其人者,敢逞血气之勇,以酿悖谬之祸;手枪怒发,伤我元勳!此固普天之下、五洲万国之君民上下所切齿皱眉,不直日本者也(泰西公例:全权大臣至尊至贵,无论仇怨深重,断断不得伤害)。犹幸我合肥仪叟傅相龙马精神、天人福泽,虽伤面部,仍克力疾从公。北省停战之约先定,东方议和之局重开;中外朝野翘首仰望,无不冀战衅之速弭、商务之重兴。顾此一月间,中国受害又至深矣。北洋海军之既熸、牛庄海关之既丧,海州则谣言蜂起,澎湖则失律频闻。是北方之战虽停,又将嫁祸于南省也。台湾消息中断,而胜负未知;日本新军遄发,而往来莫测。时局之变,未可究诘。呜呼噫嘻!谁为为之、孰令使之?此吾辈所以援笔踌躇,怅然何已也。姑循曩例,取近事之可信者,一一笔诸后幅,以质诸君云尔(西报论东方情形,具有至理;采取杂录之,以资参考)。
「士丹叠报」云:日本到此地位,已显雄才大略;他人亦无不称之。然亦有关碍其国,不可不留意者。议和之际,假如日廷需索过钜,使中国历数十年之久未能复元,则旁观之国断难默尔而息。故夫日本于此,尚在可得、可失之间。按理而争,则得矣;私心胜而轶乎情理之外,以无道待中国,必致犯各国之怒,将并其所宜得者而亦失之。呜呼!可不惧哉?
「伦敦特报」云:中国之失旅顺,自我欧人观之,直如法之败于绥丹(普、法之役,法师败于绥丹,急与普和)。然而中国如海蜇,要害被割,尚攸然未之觉也。日廷先已咨照中国:如能彼此觌面议和,必无不愿。故今各西报异口同声,力劝中国行成于日。惟其中亦有甚难者,中国事事力争体统,日本偏必欲损其体统,使人何以堪之!然以欧洲之往事例东方,万无再可迟延之理。阅东来各电报,知驻华各公使皆辞中国居间之请;合诸英、美、法、德诸京议论,亦谓中国宜自向日本理论。中国诚自知其苦况而议和,日本必将按公道以息战,不再增中国之耻。且日本不欲干预中国内政及不必强中国以所万不能行之事,业已较然可见。日本但欲中国化其骄傲之气,初不欲伤害中国;又欲中国之能自强,与日本合力以遏西方之焰,亦复显然可知。或谓日本幸而得手,必将得步进步;惟以理测之,当不至此。中国不妨开诚布公,明与议和。日本必如博者之自露底牌,所需者何物?所索者何事?必不如此日之藏头露尾。盖中、日议和之局,万国之公事,非二国之私言也。
英新闻略言:观于张樵野(荫桓)、邵筱村(友廉)二星使之自日回华,而知中国之力持大体也。日本于此役,自始至终,无非欲中国之降心相从,推日本为东方之首国;而中国之所不愿者,即在于是。是皆无形之争,而得地、失地之机不与焉。但事势至此,中国尚牢执己见,恐有不忍言者。日兵进逼京都,曹部一空,岂尚有人与日本议和哉!中国之祸,其殆始矣。
「泰晤士报」云:中败而不自承其败,犹可说也。及至遣使议和,则已自知不敌;然仍含骄傲之意,此岂局外人所能测哉!中国将谓他国皆糊涂虫哉!及观其待各国也,亦无不然。各国之所以让之者,盖一敬其为古大国,一念其语言文字之末节,不必缘之而多事耳;日本则不然。且业既开衅,战亦甚易,非平空宣战可比。为中国计,自宜先知日本于我藐视之心,素不甘服,则办理和局自易奏功。乃不但不知,且仍视日本为边寇,故不能以兵力威而去之,即姑以财力贿而出之而已。日本则灼知中国之心,决不能低头忍受;且更欲强逼中国奉日本于万国之中立一地位;此和议之所以难成也。
英大日报云:以我观之,日本不欲摇动中国朝廷,又不欲剖分中国疆土,亦不欲伤碍中国以激动欧洲各国,而其所眈眈逐逐者,我可预决焉:一欲朝鲜自主,或更依其肘腋之下;二欲与中国别立通商条约,俾日货通行各内地;三欲中国付战费及罚款英金五十兆磅,以威海、旅顺、满州、台湾为质,及战后所得各物。按此皆李中堂尚未东行之先,旁人揣测语也。及蜺旌将东之际,上海「字林报」云:『日本与中国先有电报来往,欲中国全权大臣包括五事:一曰朝鲜独立自主,二曰赔偿兵费、罚款,三曰割地,四曰中国大开通商之途,五曰东人居中领事有自治之权、华人居日统归日辖。此五事者,皆强中国以所难,而其难尤在于割地。李中堂入都后,与各国公使冠盖往来,不绝于道;又与俄、英、法诸公使论冀免割地之事,一面传电至津仍竭力以备战事,亦缘此也。
傅相负伤议和。
两国全权大臣照会酌议和款。
致伊藤、陆奥照会(光绪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日)
大日本帝国大皇帝钦差全权办理大臣阁下:本日下午,本大臣自会议处所归途,忽遇意外可悼之事;致使面订明日上午十点钟会议之期未能躬亲,殊为抱歉!是以特此知会贵大臣:明日于所定之时,由本大臣委派李经方趋候贵大臣;祈将已承允诺出示大日本国拟结和局要款之节略,交由李经方賫回。本大臣一经接到贵大臣应允见示之和款节略,即当迅速细加察覆,并望早日复能与贵大臣会议也。手此,并颂日佳!
伊藤、陆奥照会覆文(光绪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九日)
大清帝国钦差头等全权大臣阁下:奉到昨日来函,承示为可悼之事所阻,致使本晨约会无由躬亲,嘱将日本国所拟和约条款之节略交由李参议将呈贵大臣等因。查昨日本大臣等一闻兹可悼之事,以致贵大臣未能躬亲会议,本大臣等即迅速躬赴贵大臣行辕问候起居;并声明因此凶虐狂悖之事,本大臣等万分忧愁之意。当时所陈之语,日本举国上下皆抱此情怀,盖非但本大臣两人而已。本大臣现应遵照贵大臣所嘱,以表恭敬之忱。所有会议事宜,与李参议知会一切。惟贵大臣所遇最可悲悼之事,本大臣等理应先行奏明本国大皇帝,难免稍有担延。一俟可以知会李参议,当即迅速照办。遇此可痛之事,本大臣等实深抱歉!请再陈明。敬颂台祺。
照会伊藤、陆奥文(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初一日)
大日本帝国大皇帝钦差全权办理大臣阁下:接到贵大臣昨日来函,以本大臣遘可悼之事,不能躬亲会议,故有二十八日之函,深抱歉忱。并陈拟即遵照本大臣前函办理之事,难免略有延搁等因。均经领悉。昨承贵大臣驾临馆舍见询起居,并以本大臣负伤之故至为惋惜,本大臣实深铭感!旋奉贵国大皇帝存问有加、大皇后慈虑稠叠,颁赐御制裹伤物件,又承敕派御医前来诊视;本大臣不禁感戴之至!所恃御医技术精良、贵大臣僚谊周挚,俾本大臣得以早占勿药、体气复原,再行陈明贵国大皇帝、大皇后存问扶拯之盛意。至来函内开:贵大臣允诺见示之和议条款暂有延缓情形,洵属甚是;本大臣自应静候。此事于本国关系甚大,本大臣曷胜廑念。手此奉谢,并颂台祺!
致伊藤等照会(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初五日)
大日本帝国大皇帝全权办理大臣阁下:停战条款现已画押,本大臣甚愿即将永远和局事宜从速开议,俾停战期限未满之先,和局已可成议。本大臣现因受伤静养,中外名医均以轻出为戒,是以一时不能躬往会议处所。如承贵大臣体谅,拟请将所拟和局要款开具节略送到本大臣,以便查核。设如此办法贵大臣未能遽以为然,本大臣拟于寓内布置会议处所,俾本大臣不至负伤外出受风,仍可与贵大臣会议一切。为此,本大臣专候示复,以便照办;或于本日下午、或于明日某点钟,均随贵大臣之便。专此奉布,并颂台祺!
陆奥等面交节略
望大清帝国钦差头等全权大臣在三日或四日以内回覆,或将约内各款全行承允、或将某款更行商酌为要。
复日本全权办理大臣陆奥函(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初七日)
迳复者:顷李参议等回称:贵全权办理大臣商允在四日以内回覆,或将约内各款全行承允、或将某款更行商酌等因。本大臣虽受伤静养,而和约事宜关系重大,不得不力疾筹商;务望即刻将条约全开专员齎送,以便逐细查阅。或将各款承允、或将某款更行商酌,即于本日某钟点接到后,于四日内某点钟回复可也。此颂日佳!
覆伊藤、陆奥和约底稿说帖(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一日)
大清帝国大皇帝钦差头等全权大臣李覆大日本帝国大皇帝全权办理大臣所拟和约
底稿说帖
承示约稿,限四日内作复;当经力疾逐细查阅。其最有关系之款,尤为竭力考究。然终恐受伤之后,精神尚未复原,本大臣实恐无以上对朝廷倚畀之重。设此说帖内回覆之语有不周不备之处,实因伤疾未愈,力不从心;尚祈贵大臣原谅!数日之后,必能一一详复也。今将约稿大意合为四大端,以免逐条应对之烦。所谓四端者,即一、朝鲜自主,二、让地,三、兵费,四、通商权利。
一、朝鲜自主。中国已于数月之前声明,欲认保朝鲜为完全无缺之独立自主局外之国。此次立约,自应载入;惟日本亦须照认。日本所拟约文,自应酌改。
二、让地。查日本所拟讲和条约序文,内有「订定和约,俾两国及其臣民杜绝将来纷纭之端」等语;是第二款内自应照此办理。今查拟请所让之地,如果勒令中国照办,不但不能杜绝争端,且必令日后两国争端纷纷而起,两国子孙永成仇敌,传之无穷矣。我辈既为两国全权大臣,不能不为彼此臣民深谋远虑;自应立一永远和好、互相援助之约,以保东方大局。中、日系紧邻之国,史册文字、艺事、商务一一相同,何必结此仇衅!国家所有之地,皆列代相传数千年、数百年无价之基业;一旦令其割弃,其臣民势必饮恨含冤,日思报复。况奉天为我朝发祥之地,其南边各处如被日本得去以为训练水陆各军驻足之地,随时可以直捣京师。凡在中国臣民览此约文,必曰「日本取我祖宗之地以养水陆之兵,为乘隙蹈瑕之计;是欲与我为永远之仇敌也」。且彼此边界,必多设炮台、多养水陆各军以资防守,所费不赀。而两国无赖之徒,皆以彼此交界为逋逃薮,藉端生事,无所不为;添出无数交涉案件。日本与中国开战之时,令其公使布告各国曰:『我与中国打仗,所争者朝鲜自主而已,非贪中国之土地也』。日本如果不负初心,自可与中国将此约稿第二款并以下所指各款酌量更改,成为一永远和好、彼此援助之约;屹然为亚洲东方筑一长城,不受欧洲各国之狎侮。日本如不此之图,徒恃其一时兵力任情需索,则中国臣民势必尝胆卧薪,力筹报复。东方两国同室操戈,不相援助,适来外人之攘夺耳。
三、兵费。此次战事,中国并非首先开衅之人;战端已开之后,中国亦并未侵占日本土地。论理,似不当责令中国赔偿兵费。惟上年十月间我政府因战争不息,美使愿出调停,有允偿兵费之说,原为息事安民起见。本年正月二十三日,又由日本电致美国驻扎北京公使,声明如所定数目公道,本大臣自当应允载入和约款内。惟据日本声称:此次战事,日本之意在于欲令朝鲜自主。然中国于上年十月二十五日业经声明,愿认朝鲜自主;是纵使勒令中国赔偿兵费,亦只应算至中国声明愿认朝鲜自主之日而止。过此,不应多索。且估定兵费数目,亦应酌量中国财力能否胜任。如中国财力实在短绌,一时勒令立约画押,后来不能如数赔偿,日本必责中国以负约之罪,兵端必因而复起。现查日本所索兵费数目,必非中国现在财力所能偿;现如将内地赋税加增,百姓必至相率为乱。盖国家屈志求和,百姓已引为深耻;如复横征暴敛,贫民岂能相安!如将洋关之税加增,而现在未届修约之期,各国何能应允!且一时纵可修约,必待各国众谋佥同,方能开办;亦属绥不治急。至商借洋债一节,亦必以新关税款为质。查西历本年三月初一日江海关税务司报称:因借洋债以为战饷,西历一千八百九十五年新关应认还洋债关平银三百九十三万七千四百二十两、九十六年应认还六百二十八万一千六百二十两、九十七年应认还五百一十四万二千二百三十八两、九十八年应认还三百六十四万四千五百一十六两、九十九年应认还三百五十二万七千五百四十六两;二十年之内,应由新关认还洋债七千八百零一万七千一百零三两。此系西历本年三月初一日新关应行认还洋债之数目,本年三月以后中国所借洋债尚不在此数之内。中国从前借款甚易,利息亦轻;自中、日交兵以后,洋商居奇,中国借债声名大为减色,洋债行息周年竟至七、八厘半——其六厘之债为数不多,且须折扣。据殷实银商云:中、日和局已定后,中国如拟借洋债,不折不扣周年之息非六厘至七厘不可。自西历一千八百九十年至九十三年新关所收正税及子口半税并洋药厘金拉算,每年约得关平银二千二百五十四万八千一百五十两,中间六成应拨归各省督、抚作本省公用。如将此款挪移作赔偿兵费之用,则各省公费必须另筹款项。加赋添税,而百姓不愿;如借洋债以偿日本,周年行息六厘半,连本带息限二十年还清,必须关平银六百九十兆。如此钜款,岂中国所能赔偿!且和局已成之后,中国必须办理善后事宜,在在需款。即如遣散兵勇,皆成游手,抢劫生事,国家自必设法弹压。且百姓不以国家之屈志求和为然,亦必愤而思乱。国家办事,必更棘手;不但新添之税难收,且恐原有之税旋失。故必仿用西法,训练陆兵;造船简器,重整海军:方可自保其利权。夫练兵、造船二事,非有钜款可指,何从措手!如中国一面须赔兵费、一面须练陆军海军,何能有此财力!至中国拟办内地一切兴利便民之事,更无论矣。故非请日本将拟索兵费之数,大加删减不可。且日本所索赔款既名为兵费,似即指此次用兵之费而言。其迄今所费,详细数目未睹官中簿籍,虽非外人所能周知;然较之日本所索之数,恐不及其小半。日本新报,班班可考;似可得其兵费大概之数。如稍有错误,应请贵大臣代为更正。查兵端未开之先,日本大藏省计存现洋三十兆元,中间计用多少作为兵费,外人虽未确知,今姑将全数作为兵费而论。迨兵端既开,日本复借国债洋一百五十兆元作为兵费。西历本年二月二十日,日本首相伊藤伯爵于广岛和议不成之后回至东京,在下议政院宣言曰:『照战后现在情形而论,不知和议何时能成。从前所筹兵费,恐因日后战事不休,必将告罄;是以不得不请诸公预先筹及』等语。据此而言,是第一次国债洋一百五十兆元当时尚未用尽,非至战事不休,一时无从告罄。且日本字新报内称:新筹之款,现在并无用处;须待至西历本年六、七月间,方需此款。首相伊藤乘议院未散之先,令其预筹,并非一时急用也等语。西历本年二月二十三日,东京英字新报云:第一次国债洋一百五十兆元,中有五十兆元股票尚未销售;其八十兆元股票虽经售出,而银洋究未收齐等语。此外,尚有民间报效之款--如大藏省存款、所借国债等项,统共合算,日本与中国用兵所费迄今似必不能过一百五十兆元之数。且日本此次用兵既已得胜,所得中国兵船、军械、军需折价,为数甚钜;自应从拟赔兵费中划出扣除。且限年赔费复行计息,更属过重不公;亦难照办。本款既钜,复以子母相权;中国财力有限,曷克胜此!尚望贵大臣详细思之。
四、通商权利。此款专索通商权利,情节极为繁重,非一时所能遍加考核。以下所陈各节,只照现时所见得及者而言,随后自应商酌增改。惟望贵大臣览此说帖,便知此款中国既有可以照准之处,亦即有必加更改之处,方能照准也。前此通商条约,一经开战,即作罢论。和局既成,自应另立新约。中国之意,亦愿以中国与各国现行之条约章程作为底本;惟开端,应将「两国优待,彼此相同」一句叙入第一条。第二条应答之语,现请暂缓作覆。第三条「据将子口半税减作值百抽二五,并据将一切税钞豁除」等语,查子口半税本系值百抽二五,今将五数除去,是每百两除去五钱。查日本此约,拟向中国索赔兵费钜款,非中国现时财力所能胜任;所有中国饷源,不但不当令其壅塞,且应为之代筹开源之法:是议减税,不如议加税矣。且现在日本方与欧、美各国修约加增税则,岂有令中国将本来甚轻之税再行减轻之理!至洋货一经进口卖与华人之后,尚欲令其免纳一切税钞,此为各国公使久在北京历年要求而不得者;盖所谓「并无公道」故也。最保通商权利者,莫如英国;最善谋利者,莫如英国之商人。英商屡怂恿其公使以免厘为请,迄无成议者;以其短于理也。英国公使额尔金带兵进京,盘踞都城,以战胜攻取自居,气焰甚大;要盟之下,何求不得!而不肯以洋货免厘为请;曰:『洋货既入华人之手,英人何能保其免纳厘金。此理所未解,是以不愿为之代请』。此语见一千八百七十一年「英国修定天津条约蓝皮书」第四百四十三页,英国通商部所以监理英国与各国通商之事者也。英国外部令其查核此事,亦云:『洋货既入华人之手,尚欲令其免纳厘金,英国国家不当为其代请。查通商条约并无此款,内地土货既应遇卡抽厘,洋货何能独免!纵条约显有此语,亦不可遵;何况并无此约』(见以上「蓝皮书」第三百四十七页)。威妥玛驻京充当英国公使甚久,人甚能干,中国商务极为熟悉;常谓『厘金一税,与英国之进款税相仿;外人何可挑剔!国家所入不敷所出,自有随时征税之权;旁人何可厚非!今若令各省督、抚将厘金除去,用费将从何出!如令中国商人领有洋人之护照,便可在中国境内运货纵横无阻,其理更为不公』云云(见以上「蓝皮书」四百四十四页、四百四十七页)。以上数公所陈之说,极为秉公合理。想贵大臣见之,亦必深以为然,自可将此款更改,只令洋货在洋商之手时方行免厘。此系照最优待之国之约章办理,日本亦应足意。第四款所陈之事,无论是否公道,即以办事谨慎而言,亦未见其得计。夫洋商既非地方官所能管辖,而竟深入内地暂行居住;距通商口岸既远,该国领事鞭长莫及,地方官更觉为难。从前英商亦以此事为请,威妥玛告之曰:『此事贪多务得,我万不能准;洋商既不归地方官管辖,即不应请办此事。如洋商聚集内地太多,势将购地作为租界,岂非又添枝节』云云(见以上「蓝皮书」第四百三十五页、四百四十九页)。第六条所指之利益,系指机器进口、改造土货而言;驻北京各国公使久经议过,未邀准行。洋商在中国改造土货,久有例禁。各国以此系中国自主之权,亦即听从中国。如准洋商在华改造土货,势必尽夺小民生计;于华商所设制造厂所,极有妨碍:国家自不能不出力保护。此事关系中国经久章程各国公共之事,不能因一时战争,遽行更改也。至日本国臣民在华改造土货、运入内地免完税课一节,于向例既有歧异,即属窒碍难行。如果中国以此等利益准予日本,各国皆援「一体均沾」之例,则华商之制造厂所立即挤倒矣。第八款末云:「但通商行船约章未经批准交换以前,日本国仍不撒回军队」等语;此款既不公道,又属过虑。第六款内本有「新订约章未经实行之前,所有日本政府官吏臣民及商业工艺行船船只等与清国最为优待之国礼遇护视,一律无异」等语;既有此款作保,即不必以不撤军队为词。
以上各节,系本大臣将贵大臣交来和约底稿细加察阅之意见;所限时日无多,伤病又未平复,本大臣今已力疾作复,如此直言无隐,似亦不能再求详密。至关系稍轻之款并未逐细作复者,诚以四大端彼此意见如果相同,其小节细目自可随时相商。
本大臣尚有一言效其忠告,惟贵大臣恕而听之!本大臣回溯服官中外近五十年,现在自顾晚景无多,致君泽民之事,恐终于此次之和局。所以极盼约章一切妥善,毫无流弊;两国政府从此永固邦交,民生从此互相亲睦,以副本大臣无穷之愿望。今和局将次议成,两国民生后来数世之造化命运,皆在两国全权大臣掌握之中。故宜遵循天理,以近今各国大臣深谋远虑之心为师法,而保两国生人之利益福泽,方能克尽全权大臣之职分。日本现在国势已甚强盛,而人才众多,尤为方兴未艾。今日赔费数目或多或少,今日思得兵力所到之地以增幅员或广或狭,皆属无关紧要。至于中、日两国官民日后或永远和好、或永远雠仇,则有关于日本之国计民生者甚大,不可不深思而熟虑之也!本大臣为中国头等全权大臣,自能代中国决计与日本全权办理大臣订一周密完善永远和睦之约章,俾将来嫌隙无从而生、衅端无从而起。如此和局,订约者不但不遭后人之唾骂,亦且与有光荣;庶东方两大国百姓日后永远和睦,彼此相安,福泽绵长,实基于此。望贵大臣熟思而图利之!
照译伊藤等东文覆函(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二日)
大日本帝国全权办理大臣当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初一日会议之时,提出和约条款。大清帝国钦差头等全权大臣欲将该条约全案一并开出之意,反覆陈说;是以大日本帝国全权办理大臣即照来意开具条约,全案抑或某款尚须商酌之处,约于四日内为限,请即回覆等因。讵料兹接大清帝国钦差头等全权大臣所覆之处,不过缕述大清帝国之国内情形,请大日本全权办理大臣更加察酌;不但不能视为回覆我国政府所具条约之意,且须如何商酌亦未说明。至于大清帝国国内之情节如何,当兹议和之时,固不必具论。况因战后索款,自与寻常事件不可同日而论。故大日本全权办理大臣将所开之和约底稿,再请大清帝国钦差头等全权大臣或全案或按条可否之处,即请明覆!如有商议改易,亦请一一开明条款为望!
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初六日,在下关。
照译伊藤等英文覆函(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二日)
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初一日,大日本帝国大皇帝全权办理大臣陈明:送交和局条款,理宜商定会议之法,俾和约底稿可以按条送交大清帝国大皇帝头等全权大臣,或按条允许、或某条不允。为此按条次第办结之法,惟中国全权大臣再三说明和约底稿必须全册送交,日本全权大臣因顺从其意起见,即遵照办理,将和约底稿全册送交,并与中国全权大臣约明限四日内中国全权大臣声明或全数应允、或某某款不能应允。现在查阅中国全权大臣所交之说帖,见其中为只将中国自家为难之事详细陈叙,并嘱日本全权大臣将和局条款再行细想;日本全权大臣殊为失望!所交说帖,不但并非和约底稿复答之词,且亦未将中国全权大臣所欲之意说明。总之,中国自家为难之事,并不在此次会议时应议之列;用兵以后所索之款,并非寻常议事所可比。不得不将此意再行声明。日本全权大臣惟求将此意申说明白,中国全权大臣勿庸再有延缓,即将已交之和约底稿能否全数应允、或某某款不能应允,实在说明。如欲有更动之处,亦请写在款式也。
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初六日,在下关。
第一次拟改日本和约底稿(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五日)
大清帝国头等全权大臣复大日本帝国全权办理大臣说帖
三月十五日承示以本大臣前于本月十一日送交大日本帝国全权办理大臣之说帖,未副所期;本大臣殊属抱歉失望!该说帖并非专陈中国自家为难之事,原系考究日本送来和约底稿尤为紧要条款,所有意见皆经载明。兹欲确合大日本帝国全权办理大臣之意,俾其便益,特即另拟约稿一册,与贵大臣送来之约稿条条相对;其新添之十一款,谅贵大臣必以为可行。该册另拟约稿,据现在会议情形而言,已尽全权大臣责成之力量。如中间仍偶有遇贵大臣意见不能尽合之处,如经两国全权大臣晤面会商,想即易于就绪。现在停战日期所剩无多,惟望贵大臣速订会议日期,勿再稍有延宕是祷!
第一款:中、日两国公同认明朝鲜为自主,并公同保其作为局外之国。约明或干预朝鲜内务于其自主有碍、或令修贡献典礼于其特立有碍者,嗣后概行停止。
第二款;中国允将管理下开地方之权,并将该地方上所有城池、公廨、仓廒、营房及一切属公物件让与日本:
第一,奉天省南边四厅州县地方:一、安东县;二、宽甸县;三、凤凰厅;四、岫岩州。以上四厅州县所有四至,均照原有界址为据。
第二,澎湖列岛。北至北纬二十四度止、南至北纬二十三度止、东至英天文台东经一百二十度止、西至英天文台东经一百一十九度止,应照英国海图该经纬四线相交所成小方形之内;兹特声明,以免相混。
第三款:前款所载及粘附本约之地图所划疆界,俟本约批准交换之后,两国应各选派官员二名以上为公同划定疆界委员,就地踏勘,确定划界。若遇本约所划疆界于地形或治理所关有碍难不便等情,各该委员等当妥为参酌更定。各该委员等当从速办理界务,以期奉委之后,限一年竣事。但遇各该委员等有所更定划界,两国政府未经认准以前,应据本约所定划界为正。
第四款:中国允将库平银一万万两交与日本作为偿给用兵之费。该款分为五次交完;第一次交二千八百万两,嗣后每次交一千八百万两。第一次,约在本约批准交换后起计六个月内交清;其余四次,每次交款之期均与□次相隔一年。共计本约批后,四年半内一律交清,或于期前交付,均听其便。
第五款:中国让与日本地方之居民,如欲迁往所让境外居住者,听其任便变卖产业物件退出界外,并不因此勒令输纳公捐、税钞等项。今订明自此约批准互换后,予限两年,俾其办理此事。限满之日,其尚未迁徙者,日本可视同日本臣民。至中国臣民已由所让之境退出并不侨居其地而产业物件仍在所让境内者,应由日本政府一律优待保护,与日本臣民之产业物件无异。
第六款:两国前此所有约章,均以战停废。今中国、日本约明自此约批准互换之后,各派全权大臣会商订立水陆通商章程。其新订约章,即以中国与泰西各国现行约章为本;所有口岸、行船、税钞、趸货、输税等项,悉照中国所待泰西最优之国无异。又本约批准交换之日起,新订水陆通商约章未经批准之前,所有日本政府官吏、商务、行船、边界通商工作、船只臣民等,与中国最为优待之国礼遇护视,一律无异。其中国政府官吏、商务、行船、边界通商工作、船只臣民等,与日本最为优待之国礼遇护视,亦当一律无异。
策七款:日本除照本约第八款暂行占守军队外,其现驻中国境内者,应于本约批准交换之后一个月内,全行撤回。
第八款:中国为保明认真实行约内所订条款,听允日本军队暂行占守山东省威海卫。俟本约所订应贴军费第一、第二两次交到,日本立将军队一半撤回;末次军费交清,立即全撤。
第九款:本约批准交换之后,两国应将是时所有俘虏尽数交还。中国约将由日本国所还俘虏,并不加虐待,若或置于罪戾。中国约将认为军事间谍或被嫌逮系之日本国臣民,即行释放。并约从此交仗之间所有关涉日本国军队之中国臣民,概予宽贷;并饬有司,不得擅为逮系。
第十款:本约一经中、日两国全权大臣画押日,应即按兵息战。
第十一款:现为预防将来中、日两国更有争端战事,或因解释此约、或遵行此约彼此歧异,又或会议、或解释、或遵行第六款内所云之通商行船条约、边界通商条约两国政府意见不合,非会议、公牍所能办结者,两国约明应公请友邦保荐公正人代为决断。如两国所拟请之公正友邦仍不能合,则由美国总统保荐一人充当公正人代为决断。两国约明公正人所下断语,必当信实遵行。
第十二款:此约俟进呈大清帝国大皇帝陛下、大日本帝国大皇帝陛下御览以为妥协并御笔批准后,定于某处、某年某月某日互换。今欲有凭,两国全权大臣画押、盖印,以昭信守。
某年某月某日在下关订,共计四分。
照译伊藤面交英文说帖和约序文(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日)
日本全权大臣不愿将原拟和约序文更改。
第一款,日本全权大臣以为此款应照前次送交中国头等全权大臣之约稿内所开之第一款办理,日本全权大臣查核中国头等全权大臣所拟改之。
第二款,实在不能照办。然尚愿将日本所原拟者更改如左:中国将管理下开地方之权,并将该地方所有堡垒、军器、工厂及一切属公物件永远让与日本:第一,下开划界以内之盛京省南部地方,从鸭绿江口起,溯该江流以抵安平河口;从此划线而抵凤凰城、海城及营口。以上所指名之地,皆在所让境内。辽东湾东岸及黄海北岸在奉天省所属诸岛屿,亦一并在所让境内。第二,台湾全岛及其所有附属各岛屿。第三,澎湖列岛,即英国柏林尼次东经百十九度至百二十度及北纬二十三度至二十四度之间诸岛屿。
第四款,日本全权大臣不能按照中国全权大臣所拟者办理。然愿将原拟之款更改如左:中国约将库平银二万万两交日本国作为赔偿军费。该赔款分作八次完:第一次五千万两,应在本约批准互换后六个月之内交清;第二次五千万两,应在本约批准互换后十二个月之内交清。余款平分六次,递年交纳;其法列下:第一次平分递年之款,于两年内交清;第二次于三年内交清,第三次于四年内交清,第四次于五年内交清,第五次于六年内交清,第六次于七年内交清。其年分,均以本约批准互换之后起算。又第一次赔款交清后,未经交完之款按年加每百抽五之息。但不论何时,或将该赔款全数、或将几分先期交付,均听中国之便。
第五款,日本全权大臣不能应允拟改之第五款。
第六款,日本全权大臣不能按照拟改之第六款办理。然允将原拟之款更改如左:中、日两国所有约章,因此次失和,自属废绝。中国约俟本约批准交换之后,速派全权大臣与日本所派全权大臣会同订立通商行船章程及陆路通商章程。其两国新订约章,应以中国与泰西各国现行约章为文。又本约批准交换之日起、新订约章未经实行之前,所有日本政府官吏臣民及商业工艺、行船船只、陆路通商等与中国最为优待之国礼遇护视,一律无异。中国约将下开让与各款,从两国全权大臣画押盖印日起,六个月后方可照办。第一,现今中国已开通商口岸之外,应准添设下开各处立为通商口岸,以日本臣民往来侨寓、从事商业工艺制作等。所有添设口岸,均照向开通商海口或向开内地镇市章程一体办理;应得优例及利益等,亦当一律享受。一、湖北省荆州府沙市;二、四川省重庆府;三、江苏省苏州府;四、浙江杭州府。日本政府得派遣领事官,于前开各口驻扎。第二,日本轮船得驶入下开各口,附搭行客、装运货物:一、从湖北省宜昌溯长江以至四川重庆府;二、从上海驶进吴淞江及运河以至苏州府、杭州府。中、日两国未经商定行船章程以前,上开各口行船务依外国船只驶入中国内地水路现行章程照行。第三,日本臣民在中国内地购买经工货件若自生之物或将进口商货运往内地之时,欲暂行存栈,除勿庸输纳税钞、派征一切诸费外,得暂借栈房存货,中国官员勿得从中干预。第四,日本臣民在中国输纳税钞及规费可用库平银核算外,亦得以日本官铸银元照标明之价输纳。第五,日本臣民得在中国任便从事各项工艺制造;又得将各项机器任便装运进口,止付所订进口税。日本臣民在中国制造一切货物,其于内地运送税、内地税钞课杂派以及在中国内地沾及寄存栈房之益,即照日本臣民运入中国之货物一体办理。至应享优例豁,亦莫不相同。嗣后如有因以上加让之事应增章程规条,即载入本款所称之行船通商条约内。
第七条,日本全权大臣不能应允拟改之第七款。
第八款,日本全权大臣不能应允拟改之第八款。然允将原拟之款更改如左:中国为保明认真实行约内所订条款,听允日本军队暂行占守山东省威海卫。俟本约所定应赔军费第一、第二次交清并通商行船约章批准互换之后,中国如将海关进款应允妥商作为尚未交清应赔军费本利之押质,日本即行撤回军队。如无此项押质,其军队应俟军费一律交完,方行撤回。但通简行船约章未经批准互换以前,日本仍不撤回军队。所为日本军队暂行占守一切需费,应由中国支办。
第十款,日本全权大臣查此款应仍照原拟。
第十一款,新增;日本全权大臣不能应允此新增之款。
照译日本全权大臣伊藤博文来函(西历一千八百九十五年四月十一日--即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七日)
大清帝国钦差头等全权大臣伯爵李阁下:昨日递交改正和约条款时面陈之语,理宜再用函牍申明。查所为昨交和约条款,实为尽头一着;中国或允或否,务须于四日内告明。其四日限期,系从昨日算起。本大臣前接贵大臣说帖中论日本原拟和约条款为难情形,日本全权大臣因而细加斟酌,将原索之款直减至无可再减,实为体谅贵大臣所陈种种为难情形;如果日本仍索原拟之款,中国必有许多难处也。原拟军费,现已减去三分之一;交付之法,亦视前拟为较松。暂行占守地方,前拟两处,今已改为一处。嗣后中国如不愿以地方为押质,亦可将关税款为押质以代之。请免厘税并他项内地税一条、并黄浦口挖深拦江砂一条,均全行删去。以上减轻各款,系因贵大臣以中国库款支绌为难情形详细见示,故日本亦即不肯坚持原议也。至让地一节,日本亦极力不肯多索,故较之原拟已减去不少。夫战事持之愈久,则花费愈多;此节本大臣屡向贵大臣申明。日本现在所能允从之款若迟之又久,即不能允从矣。特此奉布,并颂崇祺!伊藤博文。
覆日本全权大臣伊藤博文函(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八日)
大日本帝国全权办理伯爵伊藤博文阁下:昨承惠函所论会议和局进步端倪,兹为中国国家并本大臣起见,理应简明布复,方足以昭公允。查前由贵大臣嘱本大臣将所索和款中国实在应允、不应允先行函复,日本全权大臣方能与本大臣晤面会商和款一节,应请熟记勿忘。今于第一次晤面会议和款,本大臣应与贵大臣面谈之语尚属含意未伸,而日本已将现在贵大臣所催促之尽头条款见示。按照如此情形,将来并不能说已先予本大臣以陈明中国国家意见之机会,而后日本方以尽头条款见示也。查日本将原拟索款稍为裁减,实堪欣悦!惟现索之数仍远过于用兵所费之数,且如此重任,中国力不能胜;而中国所拟将来改变内政、利国便民之举,必因之而俱废。至让地一节,贵大臣所称大加删减等语,尤为本大臣所未喻。查日本尽头条款内所拟之划线除略有裁挪外,奉天南边所有日兵曾踞之地,均已包括无遗;且格外复索日兵所未到之富庶险要省分如台湾者,此实各国议和所未闻、交涉成案所未有。至通商优例一节,日本全权大臣将经驳各条酌量删去,本大臣固应承认日本全权大臣所办之得体。惟尽头条款内所索商务之款,仍有未见向例、未昭公道之处--如拟以军队占守中国地方,胁威商酌;彼此意见如有异同,不肯听从公正友邦判断;商约未行之先,日本商民之在中国者索照泰西最为优待之国一体优待,而中国商民之在日本者并不肯认明一律优待;日本商民在离开通商口岸之内地可租栈房、可运进口并可采买土产,不由华官干预;日本商民可在中国随便何处设立制造厂,所造之货并不完内税;以及请准日本银元照标明之价完纳税费之类是也。以上所陈各节,并非徒资辩论。不过因会议和款祗有前日一次,日本已将尽头条款交出;本大臣不得不将当日面陈之语择其简要,用函重述一遍。务望贵大臣详审熟思,于贵大臣面约下次会议时见告;届时,本大臣当将朝廷旨意钦遵作复日本所拟之尽头条款也。
照译日本全权大臣伊藤来函(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九日)
大清帝国头等全权大臣伯爵李阁下:昨日惠函,业经接到——即系回复本大臣前日之函。查本月十一日——即中历三月十七日本大臣作函命意所在,即系日前面告之语重述一遍;冀贵大臣于现时实在情形,历历深晓。至于贵大臣前此陈说之语,本大臣业已慎思深虑,故将原索之款加以裁减,是此次日本国家索款实为尽头一着。所宜回复者,惟有允、否两字耳。此节之意,本大臣愿贵大臣详察之也!循诵来函,既称贵大臣复函之意并非徒资辩论,而于日本国家尽头索款及所会议规模加以评议,并令本大臣于贵大臣所指驳者详审熟思等因;诚恐贵大臣于本大臣命意所在尚有误会,应再行申明。所有本大臣于本月初十日--即中历三月十六日面交条款实系尽头一着,无可再商。战后索款,与寻常商议之事不同。日本全权大臣因关切大局,格外和衷;姑许贵大臣将国家索款加以辩论;今实已让到极处,无可再让。如此苦心,如复不蒙相谅,则以后若有变故,本大臣可有辞以自诿矣。现在欲免后来误会,本大臣尚有一言相告。此次本大臣未允将日本索款重加考究者,并非以贵大臣驳辩之语为然也。顺颂崇祺!伊藤博文。
致日本全权办理大臣伊藤函(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日)
迳启者:前与贵大臣约,拟于今日四点钟复行会晤,商定一切。今有不便之处,定于明日四点钟会晤可也。此颂日佳!李鸿章。
两国全权大臣第四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一九~三一页)
两国全权大臣第五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三一~五四页)
和约汇登
「字林报」得官电云:中、日两国新订和约,共十三条。其大意若曰:(壹)台湾让于日本,以批准后二阅月为期。(贰)辽东七州县改隶日本,营口亦在其列。(叁)中国以库平银二百兆两(即二万万两)给日本以为兵费。计批准后六个月,先付五十兆两(即五千万两);阅六个月,再付五十兆两;余分六年付清,年息五厘(按第一期应付息款已需银五百万两,惜哉);三年付清,不取息。(肆)苏州、杭州、沙市、重庆,新开通商码头。其余各内地,悉准各国商人任便贸易。(伍)城乡镇市之合宜者广设纺织局等类,中国毫不禁阻。(陆)二阅月后,两国各遣大臣划分界址。(柒)日本派兵八千戍于威海卫,中国岁给饷银五十万两;偿款付清之日,即撤戍兵。(捌)两军俘获之人,即日互相交还;彼此并不苛待,亦不根究。(玖)朝鲜为自主独立之国。(拾)通商条款,以画诺后六个月内妥定。前订息兵约,再展三礼拜,以待中国批准。(拾壹)择期四月十四(即西五月八号)在烟台换约。(拾贰)寓日华人,归日例统辖;寓华日人,仍照旧约归日官约束。(拾叁)中国允不遣使至朝,致有骇异之事;朝鲜人至华,亦与政府不涉(如进贡之愿)。此外,另订一中、东互相辅助之密约;若有不利于两国者,彼此同心玫守,朝鲜亦与其列。此项密约俟正约定后施行,各不宣露于外。照此相辅之密约而言,大抵中国多聘日本之长于兵事者教习陆师,有时或竟允日将统领中国海军。并闻约中另有一条,中国许用新法整顿文武各官之积弊。盖缘日本曾经指明,若中国仍率旧章,无论与何国有事,断不能冀其战胜也。
「申报」录电传简要原约云:(壹)朝鲜自主,贡献尽废。(贰)割地。(叁)划界。(肆)赔款二百兆。(伍)割地,限两个月让出全台。(陆)通商条款,悉照泰西外,添五款:计日本臣民往来侨寓苏、杭、重庆、沙市四口从事商业、工艺制造;一也。日大轮船驶入上开各口;二也。进出口货暂存栈房,俟出货时完税;三也。日本臣民得在口岸城邑从事工艺制造,又将名机器任便制造;四也。日本在口岸城邑制造一切货物,即照日本运入之货物一体办理;五也。(柒)日本撤兵限三个月,中国两个月。(捌)威海卫抵押。(玖)两国释回俘虏。(拾)批准换约后息战。(拾壹)批准后,在烟台换约。
「申报」续得津信补和约原文云:(壹)中国认明朝鲜自主。(贰)奉天南境各地从鸭绿江溯江抵安平河口,又从安平河口划至凤凰城、海城及营口,以辽河中心为界,割畀日本。(叁)前款所载及黏附本约之地图,俟本约批准后,两国应各派二员前往公同划定,限一年竣事。(肆)中国约将库平银二万万两赔偿日本军费,于七年内分八次交清。(伍)本约互换后限二年内,日本准中国让与地方之人民愿迁居让与地方之外者,任从变卖田产而去;限满未迁,酌宜视为日本臣民。其台湾一省,应于本约互换后两月内交接。(陆)本约互换后,两国速派全权大臣会订通商行船条约。所有中国已开口岸外,应于湖北荆州府之属沙市、四川之重庆、江苏之苏州、浙江之杭州添设通商口岸。(柒)日本军队驻中国境内者,于本约互换后三个月撤回。(捌)约内所订条款,听从日本军队暂守威海卫以为质。(玖)本约互换后,两国应将所有俘虏尽数各交还本国。(拾)本约互换日起,按兵息战。
「沪报」译「字林报」云:中、日约款,另有二条;(壹)中国准日本遴选贤大臣二员为军机处帮办。(贰)中国制造局各延一日本干员为会办。
「沪报」又录燕台电云:当俄舰逼阻换约之际,以六款要日本:(壹)朝鲜仍属中国。(贰)日本攻取各地悉还中国。(叁)于中国允偿兵费内提出三百万两抚恤辽东等处受害华民。(肆)日本在威海卫刘公岛等处所得中国战舰等物,凡系丁汝昌力竭献奉、非由交战而夺得者,悉还中国。(伍)(陆)未详。并限于四月二十五日(西五月十九日)以前作答云云;恐传之非其真也。
官电:皇上于李中堂议订最要之款数条,皆已俯允。中国先许李中堂定约,皇上与军机处、总理衙门各王大臣询谋佥同。其阻止和议者,今适入闱;言官亦未有陈奏。大约中堂遄返后,尚将大放厥词。
和议成,傅相归国。
中、日草约既成,两国全权大臣均于三月二十三日画诺。中堂即于是夕登轮,二十六清晨舟抵塘沽。午初,乘火车回津,即入节辕。有得瞻丰采者,谓相国精神依然矍铄,诚圣朝之福也。又闻之法医生云:枪伤业已收口;枪子虽未取出,而其骨中空,料无妨碍。
福世德与伍廷芳进呈和约,译署大臣即出与各国公使计议;言官之上章谏阻者,实繁有徒。时适恭邸在告,诸大臣皆不敢专主。又云:中堂大约不必入都,惟俟御笔批准后,赴燕换约耳。今在安危转关之时,京中势甚岌岌;闻宋(庆)、依(克唐阿)、刘(永福)诸将帅,仍有主战之意。数督、抚电奏与台谏封章,皆以满洲为发祥重地,岂宜割畀他族。考中堂之所以许让者,恐财力之不逮也。而论者则谓割寸地,不如给一金。
(附)电音择要
十一京电:王大臣会议和约,福世德国务卿均在座,今已出都赴津。又云:朝官封奏,无日蔑有,均责让地之失。台湾大吏派入京师议事之员,不肯轻弃台地,且言业已预备冲战;即使万不能保,亦愿让与欧洲。
十二京电:皇上批准和约,并未明降谕旨。闻军机处实主其成;恭邸为领袖,孙莱衫(毓文)、徐小云(用仪)两大臣助之,译署诸公不与也。
中堂既回,请假二十天;而托福世德大臣送约入都。皇上命枢臣会议,李兰荪宗伯仍主战;小军机沈鹿苹光禄等联衔封奏,请罢和议;管士修侍御请以赔款二万万金改为杀贼之赏,必有踊跃从事者。此外,九卿、科道、各部院司员联衔陈奏者实繁有徒,大都谓和议难行。皇上电问封疆将帅,旋据宋祝三军门、刘渊亭军门电奏:皆云战有把握;李监堂中丞电奏:不战无以张国威;唐薇卿中丞电奏:台省民心惶惑,如果草草成和,众清不服,恐难约束;张香涛制军,亦有主战之奏。
会试诸孝廉公推台省林孝廉为首,具呈都察院,以宜战、不宜和等词求为转奏,列名者一千数百人。裕寿田总宪挑剔避忌字样,不肯代递;徐颂阁总宪与诸副宪皆大不以为然,遂即具疏入告。
中堂订立此约,苦心孤诣,本系无可奈何之事。国人不谅苦衷,交章论奏;又有俄、德、法三国为梗,议几中变。皇上特命刘岘庄钦使、王夔石制军悉心会议,两帅夤夜参酌,联衔覆奏;由是盖用御宝,和局遂成。
李傅相回华后,三请开缺;皇上三次慰留,惟许给假养痾。
中朝接得日主御书,皇上亦亲御丹毫作答,交联道芳致伊藤美久治。御书大意云:朕览来书,嘉慰无似!朕亦愿尽蠲前隙,与贵国敦崇睦谊。日后贵国有事,中国自应相助。
俄京朝报传单人:俄决不任日占华陆地。
法报已坚请法廷出阻,并约欧洲合力。俄国以机会可乘,先显其不从之意,并请欧洲各国同阻;即使各国不许,亦必怒马独出。「字林报」论之曰:俄人此举,非有爱于中国也,恶日本之太强而逼俄也。俄甚喜中国之孱弱善睡,朝鲜之贪劣昏庸,得以安筑西伯里亚铁路;路成后,惟所欲为。忽见日本之兴出于意外,其能不先事折之哉!德、法两国本已与俄同志,英似不甚措意。盖俄以侵地为急,日之得、俄之失也(呜呼!此系何等语气。中国执政,□然悟否)。英以通商为重,日之利,英未必害,又可踵其利也;惟日本若思害及印度、缅甸、新嘉坡、香港诸处,则必投袂而起矣。俄以珲春相近,其心最切。法为安南、暹罗之故,注意台湾。
英电:法、德、俄三国驻日公使联衔致公牍于日本外务省,略谓中国以陆地让贵国,心实不服。英电:三国再致公牍于日本,词气甚属和蔼;惟割地一节,惊动北京门户(质言之,如有人持棒立户外,即不下击,门内人有戒心矣),且碍朝鲜,务请退让之为妙。京电:闻译署昨接王爵棠星使(之春)俄京来电,俄决不听华让地于日,俄、日交谊将中断。
日为俄、法、德所逼,俄以日踞辽东,不便于俄,较华尤甚(按此事大不便于华,而俄乃以此为言,其故可思矣);故日愿还华地,而索增银百兆两。
日廷派副水师提督桦山为台湾巡抚。又云:日本议俟中国偿款交付若干兆,戍兵即退出若干里;付清则退清。又云:俄、日两国商改中东和约,彼此亲爱有加。
东电:日京报刊出和约原文并日主手谕,声明与中国永远辑和之意;且言愿从俄、德、法之劝,不必久占满洲。其应与中国互商之续约,随后再议。
(附)日廷两谕
予自即位至今日,以保守太平为念;忽与清国失和,殊非始念所及。赖诸大臣与议院诸员和衷共济、水陆军士亦皆用命,凡定计筹饷、保国安民诸大事,次第奏功,匡予不逮:此内政之可幸者也。吾兵在外不畏锋镝、不避寒暑,旌旗所指,无往不利。苟非秉性忠勇,何能若是!而吾军亦由是著名,予甚嘉焉!今和局已成,战期又缓;吾国当益臻兴盛。方欣喜之不暇,岂尚有仇视清国之意!且清国深悔从前之失睦,语出至诚;吾国倍有荣矣。惟吾民教化之道,犹多未足。此后益宜加意训迪,俾忠烈之气,化以谦逊之德;循规蹈矩,日进雍熙:岂不懿欤!予见吾民因胜而骄,侮慢与国,势将损及交邻之谊。是用特颁诰诫,要知清国已与吾国立约,彼此批准而后,重修旧好,芥蒂尽融。方将亲密于前,岂宜再念曩事!吾民其敬体予意,毋忽。
吾国今与清国各派使臣,完成和局。惟和约将换、未换之际,俄、德、法三国钦使照会我外部,谓我如占辽东一境,东方永无复享太平之日;不如交还中国之为善等语。予本欲永保太平之局者也;近虽与中国构兵,亦惟欲立永久太平之基而已。俄、德、法三国劝阻割地,亦即此意。是以吾国特为益保太平起见,并不决计以占辽东而使两国之民重罹兵祸;并阻吾国恢张郅治之愿,今已将吾国之举动付天下人公论,则去年清国与吾国绝交之误,更觉显而易见。凡予所取辽东诸地,即从俄、德、法三国之请,交还中国。于是清、日两国批准之和约即于约定日互换,两国不特和好如初,且将比之从前益加联络;想局外各国及其官民,日后定能喻焉。
西人之寓日者,或以日本要挟中国立此约章,深恐中国有复雠之意,因往问于某爵臣(某爵臣曾至北京,熟谙华事);爵臣对曰:『日本未计及此也。人有恒言,皆云中国大国也、富国也、足兵之国也,而不知皆非也。昔年余曾面告李中堂曰:「各人无合一之心,各省有独立之势,不几如各小国之同居一境乎」?中堂首肯者再。而迄今未改旧章,故中国非大国也。中国朝野上下不甚联络,假如欲在本国揭借银钱,有肯挺身而出争相承借乎?故中国,非富国也。中国民数三、四百兆,而人各有心;既无众志成城之固,又罕有忠肝义胆以爱国而事上者。中、日交兵之际,胜败本无常数;乃以众心涣散,不能虽败犹荣。故中国,非足兵之国也。中国如欲复雠,必先整顿以上三大弊。吾知李中堂于和局既成之后,必急起而图之。然中堂老矣,继其志而成其事者,吾未知其谁属也!华人读孔子书,而不能明「时中」之义,是非徒无益而已。闭其目、坚其心,一如孔子之古式;问其于目下事势有合与否,全不想到。不善学孔子圣之时,而蔑视西方之教化;不啻孔子害之矣。居今日而欲兴中国,惟有重视西学之一法。凡西方格致诸学,视为本分之所宜尽。考试以取七、甄别以授官,胥于是分优劣,则诚浡然而兴矣。若以今日之局面言之,谁谓将报雠而遽能害及东洋哉』!
日本某侯以高寿而负重名,答报馆之问曰:『中、东时会已至,和局必成。李中堂与伊藤相国,可谓两美必合。两国朝廷亦甚愿重敦睦谊,吾知愁云惨雾豁然开朗,东方将杲杲出日矣。所可恨者,惟狂徒之伤害中堂耳!倘并此而无之,日来和议庆成,扶桑全国中不共欣闻太平之声哉!但此约既定,颁发天下,窃料欧洲各报馆必又有出于意外之警报,今姑不必明言(揣其意,似指欧洲大国必有不悦者而言)。倘使别无窒碍,即当筹办善后诸事。日本所得于中国之地,必先整顿治法。彼士着之华人,约束当不甚难,不致关及国政。且华人、日人气息文字无不相近,日本将鼓舞民人乐于前往,渐化其民操东语,又设日本学堂以教幼孩;此皆必不可少者也』。
朝鲜纪乱(十一)
朝鲜有事以来,月圆十度;中、日两国始得休兵息民,重修旧好。其间之伤害人命残毁物业、耗费金钱,几不可以纪极;而况商务之所阻滞、农事之所荒废,推原祸始,厥惟一战。甚矣!有国者之不可轻言构衅也。顾衅端之启,实在朝鲜;衅端之成,实在日本。而朝鲜俨列为自主之国;日本得偿款二百兆金,又骤增战时所得之坚舰、利械、银币、米榖。其受损而益复加损者,实在中华。中华之孱弱至此,凡有血气心知者,得不同声浩叹哉!然而中外缔交垂五十载,目睹他国之隆隆日上,中国曾不改因循委靡之积习,江河日下,胡所底止!自有此败而因循者一变而为振作、委靡者一变而为明强,所谓殷忧为启圣之资也。向之侈然自足者,今则抑然自下,提封十万里一切改弦而更张之,日后纵有为祸之大于日本者,以有所慑而不敢逞;然则「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一语,不啻为中国道:此尤各国人士之所冀望者也。今者寒极未春,痛定思痛。回溯榆关万里,满目狼烽;澎岛一隅,惊心鲸浪。宰相和戎而东渡,困于匹夫;将军奉命而北征,厄于强敌。索需无艺,割地且重摸金;扰攘不休,踞险复将耗米。凡此难堪之举动,要皆不竞之机关。故虽俄罗斯纠约法、德二国力扼日本,俾不得逞志于满洲;阳托于仗义执言之例,实则各自保其利益,初非有爱于中华也(传闻中国前遣王爵棠方伯之春往唁俄丧、兼贺即位之际,致有密约,以黑龙江濒俄之地赂俄,俾俄西伯里亚通至太平洋海口珲春之铁路,得以径行直达,而即以联拒日本为请。事甚秘密,无从征信也)。俄人之駸駸图南者,已非一日;日本之福,俄罗斯之忧也。其必抗之者,势也。法人既得安南,即图台湾;今忽焉而折于日本。法人之不能甘心者,亦势也(日本传闻驻泊中国洋面各兵舰,已开赴台湾矣)。独德与法为世仇,俄与法合,德即联奥、意以拒之;今助俄、法,事出意外。英人袖手旁观,亦颇动人疑讶(或谓俄思染指于中、日之役,深恐英人掣其肘;故帕米尔分界,步步退让。旋与英订密约,请英任俄蚕食黑龙江;事亦甚密)。总之各有深意,绝不肯为中国援手,则皆事有必至、理有固然也。四月十四日,中、日两国各遣使臣换约于烟台;俄兵舰踵至,以力阻日本割地为词,汹汹然势将寻斗。日本震惧,自愿退还侵地,而索中国加银一百兆两;是固何伤于日本哉!乃目论之徒,偏若深得俄人;并言无论欧洲人欲得何项利益,悉愿予之,独不愿予日本。夫中国之于日本,信有恨矣;而同洲之义,日本纵置不讲,中国讵可遽忘!奈何甘助外人,而抑邻国哉!吾请以一言决之曰:中国能自强,寸土尺民,不可与人也;否则,与欧洲,无若日本(中、日两国停战前事及订约后事,均有可纪者;并杂采西报,附志于后)。
东报云:澎湖之役,日本实得车炮山炮共二十尊、来复枪一千九百四十六枝、药弹一千九百八十二匣、格林炮弹六万八千九百枚、铅弹六十二万二千八百枚、火药三千九百七十包、米九百十一袋、刀枪等一百十三枝、鼓十九面、帐篷五十座、铁铫一百八十只、锄八十个,其余小件甚多。又云:威海沈毁之华舰,计「定远」仍在水面,不论潮势涨落,皆可望见;特未知能救与否。靖「远」须潮退时始见,而似可救;盖伤于炮弹,而非伤于水雷也。「来远」则船底朝天,更难捞救矣。
中日复和,如期换约。
批准和约
四月初二日,奉上谕:『新定和约条款,刘坤一、王文韶想皆知悉。让地两处、赔款二万万两,皆万难允行之事;而倭人恃其屡胜,坚执「非此不能罢兵」。设竟决裂,则北犯辽潘、西犯京畿,皆在意中。连日廷臣章奏甚多,皆以和约为必不可准,持论颇正;而于渖阳、京师重大所关,皆未计及。如果悔约,即将决裂;如战不可恃,其患立见,更将不可收拾。刘坤一电奏云:「战而不胜,尚可设法撑持」;王文韶亦有「聂士成等军颇有把握,必可一战」之语。惟目前事机至迫,和、战两事,利害有关;即应立断。着刘坤一、王文韶体察大局所系及各路军情,战事究竟是否可靠?各抒所见,据实直陈;不得以游移两可之词,敷衍塞责!钦此』。自李傅相与倭相伊藤议立草约后,廷臣会议参差;自四月初三日至初八日,封奏之章三十余件,皆谏止和议。皇上特电饬:着直督王制军驰往与刘岘帅会议,确查现屯扎之兵确有把握、堪操胜券否?王制军、刘岘帅通盘筹算,知此等兵士未足深靠;故照事直陈。皇上乃定议从和,批准和约,盖用印玺。
日本已派内阁书记长伊藤美久治为换约使,将于四月三日起程来烟台。
四月十四日辰刻,日本换约使者伊藤美久治乘「八重山」兵舰抵烟,炮台鸣炮为礼。登莱青道刘芗林观察(含芳)及伍联芳观察均迎诸水次,拨兵五十名护之。
中、日使者晤谈后,伊藤美久治以未奉更改之命,原约既不能换,屡欲告辞回东。于是华使请命于京、津两地,日使请命于东京;电报往来,忙于梭织。而俄国泊燕十炮舰,忽焉拆卸舱面碍战诸器物,各水师皆整衣理械,若临大敌;华官不知所为,飞电译署。译署转问俄使;则曰:『日本如决不肯改约,即移櫂以攻旅顺口,非与贵国发难;贵王大臣其无恐』!夜半十二点钟,始换约。
附录电音
十五烟电:本日清晨,日使伊藤美久治登「横滨丸」,賫换约而去(或曰:实登「八重山」舰到旅顺口,然后返东)。至改约之事,外间尚未得知;传言驻华英公使与赫总税司(德)于调停之事,与有力焉。总之,中、日战局至此实已大定;他国之所注视者,惟在日本与俄、法、德三国交涉事矣。
京电:半月以来,将军、督、抚及统兵大员均奏请注销和约中割地一节;传闻约中有不可从者,已奉御笔抹去。
津电:德廷派副水师提督考拿统领舰队来华,先电致津关德税司(璀琳)转交傅相,傅相以闻于朝。
京电:朝议以增偿百兆,颇费踌躇。赫总税司一力承当,乃谕饬各省所收捐借各款,悉交赫德,并特派赫总税司为经理偿款大臣。闻各省已共筹集银二十六兆两;期至六月中,又可收三十兆。两皇太后于三十年来节省内帑银十三兆两,钦奉懿旨:发作偿日之用。
又云:俄人言,并无侵占满洲境地之意。惟因防御日本,故有目前一切举动。
英电:广东调兵五千名至台,声言弹压黑旗兵,以便日本派员收台。然逆料粤兵既至,必与黑旗联为一气。
台民抗约自立。
(附)电音择要
夏五月朔台电:唐薇帅昌言曰:台湾今为自主之国,旗用蓝地黄虎,并备文照会各国。
二十五津电:钦派李经方为交割台湾使者;盖恶其大失国体,且和约中亦随同画诺也。伯行观察以疾辞而不获命,傅相乃请福世德大臣偕往。西报谓割赠台弯之举,钦奉皇上传电允行;微特与伯行观察无干,且亦不能责傅相也。
踞澎之日兵已有六千,行将增至二万,以图逼索台湾。新派之桦山总督,亦已到澎。刘渊亭军门(永福)驻守台南、邱主事(逢甲)以团练兵驻守台中、福建水师提督杨西园军门(岐珍)驻守台北。
日舰及运船均已麇集淡水口外,台民均预备御敌。
初七台电:日舰数艘泊基隆口外。
初九之夕,李公子已在舟次,举中国交割台湾文据畀日本桦山总督,桦山亦将接受文凭呈公子转呈中国。初十,公子展轮回沪。又云:台湾民主国已失,伯理玺天德逊位,行宫火起。
初十台电:基隆华军已与日舰开仗。
十一台电:日舰十五艘驶抵台湾东北洋面,即派兵约三千名登陆;台兵接战,未分胜负。
日兵既至基隆,即进攻台北府;居民震恐,电局华人皆散。海线未断,西人海孙仍驻局办事。
厦电:有悬德旗之轮船被台兵发炮攻击。台北城垣及火药厂均于昨夜焚毁,轰毙乱民百人。日兵现在沪尾,离台北约三十里。
望日港电:唐总统带兵二千登德国「矮德」轮船,行将出口,炮台鸣炮阻之。适德国「壹里叠斯」舰泊于附近,遥见之,目为台盗且击其商船也;即发炮以攻台。台兵悉遁,「矮德」遂出口。
既望沪尾电:台湾炮台乱民发炮击德国「矮德」轮船,死七人、伤十七人。德国「壹里叠斯」开炮还击,炮台死十三人,伤未详。
东电:桦山报称:日本御林军于十一日进攻基隆,沿途屡经险阻。大炮既须捆载以行,而天气渐热,兵士尽如牛喘;行至遂湖地方,台民纷集抵御,日兵被杀十八人,台民约死百人。及抵基隆,炮台防守颇严;先攻其西南二座。自未正起、直至酉初,炮兵始退往台北,遗存军械、药弹、粮食等物无算,尽为日有。日弁检点兵籍,共毙三十人。据获到之台兵供称:守基隆者共约六千人,统领为张月楼军门;受伤而退,是以不支云云。日兵前队遂向台北府进发。
中堂于此数日内即须晋京,津关税司德璀琳君、信义洋行主孟特而君随之而往;福世德大臣已辞行回美矣。
十八英电:中、俄贷银议定,柏灵、伦敦人心皆不悦;盖恐华之受制于俄也。又云:得俄京电:俄迫日还华地,大局已定;今又将迫日撤朝戍。
十九东电:桦山报称台北华官已散,华兵四出抢掠;西人患之,邀日兵速往弹压,日将遂设中军于台北府。十四日,台湾北境尽归日辖;西人无一受损,台民亦无不服。
至台北府及淡水、沪尾、基隆等处,前日被乱民焚掠后,毁失物业约值一百万金。
台湾自主文牍
中国立约弃台,原非得已。而台地官绅士庶愿作圣朝之赤子,必不甘为异族之羁囚;痛哭呼天,飞章乞命:此诚老成之所悼叹、烈士之所拊膺者也。方其初举义旗之际,有电奏到京,计十六字曰:『台湾士民,义不臣倭;愿为岛国,永戴圣清』。
台抚唐薇帅既膺台民公举,暂主总统;即电致各直省大吏曰:『日本索割台湾,台民不服;屡经电奏不允割让,未能挽回。台民忠义,誓不服倭。崧奉旨内渡,甫在摒挡之际,忽于五月初二日将印、旗送至抚署,文曰「台湾台民总统之印」,旗蓝地黄边;不得已,允暂主总统,由民公举。仍奉正朔,遥作屏藩,商结外援以图善后。事起仓卒,迫不自由已,电奏并布告各国。能否持久,尚难预料;惟望悯而助之!景崧』。
台湾民主国总统、前署台湾巡抚布政使唐,为晓谕事。照得日本欺凌中国,大肆要求。此次马关议款,于赔偿兵费之外,复索台湾一岛。台民忠义,不肯俯首事仇,屡次恳求代奏免割,总统亦奏多次;而中国欲昭大信,未允换约。全台士民,不胜悲愤!当此无天可吁、无主可依,台民公议自立为民主之国;以为事关军国,必须有人主持。于四月二十二日,士民公集本衙门递呈,请余暂统政事,经余再三推让;复于四月二十七日相率环吁,五月初二日公同刊刻印信,文曰「台湾民主国总统之印」,换用国旗「蓝地黄虎」,捧送前来。窃见众志已坚,群情难拂;不得已,为保民起见,俯如所请,允暂视事。即中议定,改台湾为民主之国。国中一切新政,应即先立议院,公举议员,详定律例章程,务归简易。惟是台湾疆土荷大清经营缔造二百余年,今虽自立为国,感念列圣旧恩,仍应恭奉正朔,遥作屏藩;气脉相通,无异中士。照常严备,不可稍涉疏虞。民间有假立名号聚众滋事、藉端仇杀者,照匪类治罪。从此台湾清内政、结外援、广利源、除陋习,铁路、兵轮次第筹办,富强可致,雄峙东南,未尝非台民之幸也。特此晓谕全台知之。永清元年五月某日。
台民布告曰:窃我台湾隶大清版图二百余年;近改行省,风会大开,俨然雄峙东南矣。乃上年日本肇衅,遂至失和。朝廷保兵恤民,遣使行成;日本要索台湾,竟有割台之款事出意外。闻信之日,绅民愤恨,哭声震天。虽经唐抚帅电奏迭争,并请代台绅民两次电奏恳求改约,内外臣工俱抱不平,争者甚众;无如势难挽回。绅民复乞援于英国,英泥局外之例,置之不理;又求唐抚帅电奏,恳由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商请俄、法、德三大国并阻割台,均无成议。呜呼!惨矣。查全台前后山二千余里、生灵千万,打牲防番,家有火器;敢战之士一呼百万,又有防军四万人,岂甘俯首事仇!今已无天可吁、无人肯援,台民惟有自主,推拥贤者权摄台政。事平之后,当再请命中朝作何办理。
倘日本具有天良,不忍相强,台民亦愿顾全和局,与以利益;而台湾土地政令,非他人所能干预。设以干戈从事,台民惟集万众御之;愿人人战死而失台,决不拱手而让台。所望奇材异能,奋袂东渡;佐创世界,共立勋名。至于饷银、军械,目前尽可支持,将来不能不借资内地。不日即在上海、广州及南洋一带埠头开设公司,订立章程,广筹集款。台民不幸至此,义愤之伦,谅必慨为佽助;泄敷天之恨,救孤岛之危!并再布告海外各国:如肯认台湾自主、公同卫助,所有台湾金矿、煤矿以及可垦田、可建屋之地,一概租与开辟,均沾利益。考公法:让地为绅士不允,其约遂废;海邦有案可援。如各国仗义公断,能以台湾归还中国,台民亦愿以台湾所有利益报之。台民皆籍闽、粤,凡闽、粤人在外洋者,均望垂念乡谊,富者挟赀渡台,台能庇之,绝不欺凌;贫者歇业渡台,既可谋生,兼可泄忿。此非台民无理倔强,实因未战而割全省,为中外千古未有之奇变。台民欲尽弃田里,则内渡后,无家可归;欲隐忍偷生,实无颜以对天下!因此搥胸泣血,万众一心,誓同死守。倘中国豪杰及海外各国能哀怜之,慨然相助;此则全台百万生灵所痛哭待命者也。特此布告中外知之。
全台绅民电禀总理衙们、南洋大臣、闽浙总督、福建藩台暨全台宪官文曰:敬禀者,台湾属倭,万民不服;迭请唐抚院代奏台民下情,而事难挽回,如赤子之失父母,悲惨曷极!伏查台湾为朝廷弃地,百姓无依。惟有死守,据为岛国;遥戴皇灵,为南洋屏蔽。惟须有人统率,众议坚留唐抚台仍理台事,并刘镇永福镇守台南;一面悬请各国查照「割地绅民不服」公法从分剖断,台湾应作何处置?再送唐抚入京、刘镇回任。台民此举,无非恋戴皇清、图固守,以待转机。情急万紧,伏乞代为电奏。四月二十一日,全台绅民同泣叩。
台湾民主国镇守台南帮办军务刘渊亭军门永福示于众曰:为开诚布公、激励军民,共守危疆事。照得倭寇要盟,全台竟割。此诚亘古变异,为人所不忍闻、所不忍见;更何怪我台民发指眦裂,誓与土地共存亡,抗不奉诏而为自主之国!本帮办则以越南为监,迄今思之,无日不抚膺痛哭,追悔无穷。不料防守台民未尝建树,离奇百变,意见两端;何以天无厌乱之心,而使民遭非常之劫!自问年将六十,万死不辞;独不思苍生无罪,行将夏变为夷!嗟乎!积忿同深,自可挽回造化;厚德载福,谅能默转气机。愿合众志成城,制梃胜敌;在我坚心似石,弃职以为。所有旗后、凤、恒地方,业经布置;倭如有志,任往试之。刻顺舆情,移住南郡。查平安海口,天险生成;此外要隘,多不难补其罅漏。惟军民共守,气味最贵相投;淮、楚同仇,援助岂容稍异!本帮办亦犹人也,无尺寸长,有忠义气;任劳任怨,无诈无虞。短愿人攻,虽将弁不妨面告;事如未洽,即绅民急宜指陈。切莫以颇有虚声,便为足恃;更莫因稍尊官制,遇事推崇。从此有济时艰,庶可稍舒众望。若因力微畏怯,语不由衷,在上天断不佑予;若因饷绌吝筹,颇为挠阻,本帮办亦难恕尔!总之,如何战事,一担肩膺;凡有军需,绅民力任。誓师慷慨,定能上感天神;惨淡经营,何难徐销倭焰!合应剀切晓谕。为此,示仰军民人等:须知同心戮力,自可转危为安;达变通权,无用端拘小节。不以斯言为河汉,仰各凛遵而毋违!
朝鲜纪乱(十二)
吁嗟乎悲哉!生灵之祸,岂真未有穷期哉?铁岭、金州,尚疮痍之满目;鲲身、鹿耳,复■〈火逢〉燧之惊心!国子之元不归,苌弘之血骤碧;问天莫对,斫地频呼。盖自朝鲜有事以来,时阅一年;职司载笔,如鲰生月课一文,亦积成十又二首矣。闻之身处局外者曰:『两军相见于疆场,必其互有胜负、互相攻守,如观弈然;忽焉而魂惊魄动,忽焉而色舞眉飞。争看下子之机关,方鼓旁人之意兴。若使一则着着着(均将略切)着(直略切)、一则差差差(均楚皆切)差(音叉),则直胜棋楼,毁于莫愁湖;而叹凑棋图里绝无先着,斧柯烂尽,徒唤奈何而已』!呜呼!局外之言,尚复如是;矧夫身居华士、籍隶中邦者,其能无泪洒风前、神驰日下,深冀得一当以御外侮否?则忍一惭以待后图哉!犹幸有德位名望、久着寰瀛之李中堂奉诏东行,日廷亦简命敦崇睦谊之伊藤、陆奥二大臣彼此释怨言欢,推襟送抱,遂平铁马金戈之气,而缔珠盘玉敦之欢。大局虽失夫便宜,大祸已销于俄顷;况遘非常之奇险(谓遇剌事),尤为不世之奇勳!何图京外臣工昧今狃古,交章劾奏,举国若狂!不知势均力敌而和与智尽能索而和,事势已属两岐,情形自然各异;若不偿其贪欲,岂能受我范围!且中堂虽奉全权准予便宜行事,然事前备经请旨,临事复于割地、偿银、通商诸大端逐一飞电奏陈(闻东电局共收中国电费计日银三万圆,悉用暗码代递。日官以此系全权大臣应享之权利,毫不拦阻);迨接奉电旨允行,然后画诺。此盖皇上仰体皇太后圣慈,俯念亿兆民生计,是以含宏光大,委曲弥缝;中堂亦以文恬武嬉、士不用命,屡经败绩、迭失边城,除却和议,别无善策。是以忍辱负重,勉副要盟。凡中堂万不得已之苦衷与皇上无可如何之圣意,天下后世,皆应曲谅。伏读四月初一日密旨:『新定和约条款,刘坤一、王文韶想皆知悉。让地两处、赔款二万万两,皆万难允行之事;而倭人恃其屡胜,坚执「非此不能罢兵」。设竟决裂,则北犯辽潘、西犯京畿,皆在意中。连日廷臣章奏甚多,皆以和约为必不可准,持论颇正;而于渖阳、京师二地重大所关,皆未计及。如果悔约,即将决裂;苟战不可恃,其患立见,更将不可收拾。刘坤一电奏有云:「战而不胜,尚可设法撑持」;王文韶亦有「聂士成等军颇有把握,必可一战」之语。惟目前事机至迫,和、战两事,利害攸关;即应立断。着刘坤一、王文韶体察现在大局所系及各路军情战事究竟是否可靠?各抒所见,据实直陈;不得以游移两可之词,敷衍塞责。钦此」(此系原文)。仰见皇上询岳关门、权衡利害,非但李中堂之不能独任其咎也。既而王夔帅特乘火车会刘岘帅于榆关之内,再四熟商;皆恐万一不虞,必致震惊钟虡。于是联衔覆奏,决意请从和议。并闻总理衙门王大臣曾以草约遍视各国驻京公使而以意图悔约为言;各公使皆曰:『中堂既奉全权,即古所谓「如朕亲行」者也。况所议条款,一一由电请旨,皇上命之画诺,不啻御笔之批准;今若许而复悔,何以大信于天下!堂堂中国,何以自存!又以约款言之,中国一败涂地,至此而极;日本要求之事祗此数端,尚不失为公道。既承明问,请贵王大臣转奏大皇帝,实无可以悔约之理』云云。恭邸洞谙公法,本知此约为必不可悔;既与各公使商酌,遂与军机大臣孙莱衫尚书、徐小云侍郎具以入告。圣意益决、盖用御宝,准于四月十四日在烟台换约。及至换约礼成,言者哓哓不已。四月十七日,皇上特召六部九卿、翰詹科道至内阁,张子青中堂拱立,向外宣言曰:『有旨』。诸臣即排班跪听。张中堂恭捧诏书,宣读曰:『奉上谕:「日本觊觎朝鲜,称兵犯顺。朕睠怀藩服,命将出师;原期迅扫敌氛,永纠边患。故凡有可以裨益军务者,不待臣工陈奏,皆已立见施行。何图将不知兵、士不用命,畀以统领之任,而偾事日深;予以召募之资,而流氓麇乐。遂至海道、陆道无不溃败,延及长城内外,险象环生。比来戎马駸駸有进无退,甚将北犯辽藩、西犯京畿;危急情形,匪言可喻。和、战两事,必应当机立断。念朕临御天下二十余年,宵旰忧勤,未尝稍释;今乃忽有此变,实惟藐躬凉德,有以致之!且天津海啸为灾,冲没营垒,为史策所仅见;上天示警,尤可寒心!乃尔诸臣工于所议约章,或以割地为非、或以偿银为辱,或更以速与决战为至计;具见忠义奋发,果敢有为。然于时局安危得丧之所关,皆未能通盘筹画;万一战而再败,为祸更难设想。今和约业已互换,必应颁发照行,昭示大信。凡此已成之局,均不必再行论奏。惟望京外文武大小各员,自今以后深省愆尤,痛除积弊,咸知练兵筹饷为今日当务之急,切实振兴,一新气象;不可因循废弛,再蹈前辙。诸臣等均为朕所倚畀,朕之艰苦,当共深知;朕之万不得已而出于和,当亦为天下臣民所共谅也!钦此』(此系译文)。诸臣恭听毕,叩首起立。张中堂随将诏书敬谨封固,恭送进内。于以知皇上颁行约章,固不待再计决也。然事更有出人意表者,俄、德、法三国忽地挺身而出,力阻日本,使不得割辽东地。在无识者视之,鲜不曰「三国厚我、厚我」!且虚言状;而不知之三国者祗各便其私图,绝不为中国计也(说见上文所誉西报各论。且俄、德、法驻京三公使联衔照会译署,略言「我等阻日之割辽地,恐于俄、德、法有所不便,非为贵国也。贵国异日有事,请弗以冰山为恃」云云)。且俄人阳拒日本而阴图黑龙江,俾西伯利亚大铁路得以直达珲春海口;其为祸于中国,实不亚日本。当烟台换约之际,俄舰声势汹汹,势将寻斗,又有德、法二国遥为之助;故今者辽东一隅,仍归中国。中国而亟行新法,日起有功也,塞翁得马,固非敢曰必为祸也!否则,俄已视为砧肉、釜鱼,其能终为华有哉!
日攻台南。
(附)八月电音择要
日帅率师往攻台南,战舰共分两队。十六日,由基隆动轮,驶往澎湖;俟聚会后,两队水师齐发:一由安平之北进,一由安平之南进。
至斗理门河畔,遇台军万人;交绥良久,台军败绩,退入府城。黑旗军势,遂被挫折。日军复定期二十一日遣水陆两军夹攻台湾、安平两处。
传言:二十一晚,日军已攻破嘉义城,不日进兵往台南府。查日军原拟二十三日进攻台南,迨因是晚英、荷两领事忽坐「砵美」炮船往澎湖,欲说日军招抚刘军门,故展期限至二十四日。惟陆居西人,均引避于英炮船。是日刘军门委员前去英炮船见英、荷两领事后,两领事复见日提督;而日提督核令刘军门亲至船上共商,方可缓战,否则翌日十点钟燃炮攻台南。刘军门以日将骄满,遂决意迎敌。
二十四日,日兵舰抵台南府。十二点,有日舰三艘驶近台南,相去炮台尚远,不能遥击;而日舰之巨炮,准可遥击炮台。至三点后,又有日舰一艘,共成四艘:一曰「浪速」、一曰「吉野」、一曰「太利」、一曰「秋津岛」。三点一刻,炮台上忽悬暂停战旗。英、荷两国领事官驾船往见日提督,约为刘军门言和,约法四章:一、要日人缴回刘军门日前签发银钞价值十万元;二、要日人赏给每名黑旗军银十元,俾作内渡川资;三、要派船送刘军门及其麾下弁官内渡;四、要日军不得虐待台南府城内外及安平居民。日提督不允所请。刘军门闻言,怒气冲发,预备接仗。惟洋关两西人夏士定、雅里士顿前往见日陆军统将,愿说刘军门罢战,让出地段;日将亦不准。
二十七日,攻打狗,台军不敌,弃台而逃。至两点半,遂为日踞。
刘军门遁
九月电云:军门弃台南,驾土舟而逃。有云:刘假巡缉之名,私以黑布里头,短衣赤足厕于勇队,潜登英商「爹利士」轮船;赂船主以七百五十金,蜷卧于其寝室。日舰遣人二次搜查,船主在床前饮酒,若为无事也者;而不知刘以毧毯卷体,正屏息于床中也。西人有谓其易女装而逃。黑旗以主帅逃亡,众有投诚之志。日水军在安平港口,遂放艇送兵将次登陆;忽闻台端有鸣枪声,日舰即鸣炮应之,台民皆遁。日兵遂入台南府,毫无伤损。于是台湾全岛,尽为日有。自归于日,大为整理云云。
日本议还辽东
钦派合肥相国与日使林董氏会议让还辽东,日使所拟草约中有窒碍难行者数事,相国逐一批驳,日使则未允删改。日使所要求者四款:一、中偿日银三千万两;二、俄、法、德永不得占东三省,中亦不可割让。三、许日在大连湾任便通商;四、大东沟及大孤山新开商埠。此约款妥议后,闻于九月二十二日同签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