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六十六

  华亭徐孚远闇公 陈子龙卧子 宋征璧尚木 周立勋勒占夕选辑
  杨彝子常参阅
  杨文懿公奏疏(疏)
  杨守陈
  疏
  题礼仪事
  题礼仪事【祧庙】
  往者钦蒙敕谕、以 宪宗纯皇帝将祔太庙、当定九庙祧选之制、命文武大臣、下逮臣等会议、臣愚无识、以为当据古礼而定七庙、祧 德祖懿祖熙祖三庙、乃以 仁宗淳皇帝、 太祖高皇帝、 太宗文皇帝、仁宗昭皇帝、 宣宗章皇帝、 英宗睿皇帝、 宪宗纯皇帝为七庙、今巳定九庙之制别为殿于太庙之后、以奉三庙神主、三岁一祫、以后则自 仁宗及 仁宗以下亲尽而祧、皆祧于三祖之庙、而 太祖 太宗、皆百世不迁、庶无惇礼、臣议若此、众谓建别殿以藏祧主、而行祫礼、与臣议同、惟以明诏已言九庙而难违、 德祖当为始祖而不迁、故但请祧 懿祖、与臣议异臣退而思之、窃以为诏书九庙。今巳定制□ 太祖矣犹或可从若 德祖不祧。以为百世之祖。则有不可。孔子曰祖有功、宗有德、此万世不易之论也、天子七庙、 太祖之庙、百世不迁、余皆祧毁、此四代帝王之成法也、请详陈之、唐虞之文祖尚矣、夏之颛顼既帝而鲧无功、故以禹为始祖殷之始祖曰契。周之始祖曰稷皆有大功。故号太祖。而郊祀配天。其庙不迁。汉及魏晋上祖无功。皆以创业之君为太祖。李唐上祀四世。谥其高祖曰宣简公、曾祖曰懿王、考曰元皇帝、而其祖谥景皇帝有功。实号太祖。赵宋亦祀四世、宋时祖僖祖之议往往不能决朱紫阳主之号其高曾祖考为僖顺翼宣四祖、而以艺祖开国。庙号太祖。凡号太祖者。必以配天。此皆据理以定名号。以示当祧与不迁之意矣。故魏晋之庙、太祖以上、亲尽皆祧、而太祖历世不迁、时无议者、唐至中宗、既祧宣简于夹室、玄宗仍复宣简、而谥为献祖、并谥懿王为懿祖、至肃宗并姚献懿、德宗又祧光帝、于是太祖居第一室矣、然至祫禘之时。此与今制同则献祖居尊东向。而太祖在昭穆之列。当时人心犹歉。议者纷然卒迁献懿之祖于兴圣庙。不预祫祭。而太庙正东向之位。而不迁之祖。终唐之世无复议者。宋至神宗、已祧禧祖于夹室、及王安石用事仍复禧祖。且定之为始祖。而居累朝祫祭所虗东向之位。迁顺祖于夹室。当时若名臣韩维司马光孙固王介张师颜者羣议力争。莫能回也。哲宗既祧翼祖。徽宗又祧宣祖。而僖祖犹居尊位。太祖犹列昭穆。人心亦歉。故高宗以来、如董分木王普之伦、屡尝论列、宁宗乃用赵汝愚郑侨楼钥陈傅良诸臣之议、并祧禧宣二祖、别建四庙殿以奉祧主、时惟一朱熹争之不胜、于是太祖始居第一室。而祫祭居东向之位。终宋世不迁。无复议矣。此则凡号太祖而配天者。必居尊位。而百世不迁。然后合乎典礼。协于人心。而无可议也。 国初追帝高曾祖考为 德懿熙仁四祖。亦但以为四亲庙而巳初无祖功之意故郊祀配天。则以 仁宗亦。惟取严父之义耳故未尝以 德祖拟商周之稷契而辄以配天也。 太宗嗣位。乃尊 高皇帝为太祖而遂以配天 仁祖亦不得预则其意亦以四祖亲尽当祧。而 太祖有功不迁。当如夏之以禹为始祖汉以下以创业之君为太祖者也儒者分太祖始祖为二在礼太祖即始祖高皇帝既号太祖复号 德祖为始祖。岂先王之礼祖宗之意哉。且古者一帝一庙。庙皆南向后世同堂异室。亦皆南向。时享则诸帝皆南面而各尊。惟祫祭则太祖东向独尊。余则左右分向皆卑也。我 朝时享之礼。则惟 德祖南面独尊。余皆东西向而卑。巳如祫之仪矣。今祧 懿祖。则以 德祖为始祖。而百世不迁。永居南面之位而常尊。 太祖永居东西向之位而常卑。后世臣子瞻之。孰无憾怅。必有愽闻达礼之儒。昌言正议。而羣臣和之。天子从之。卒祧 德祖而尊 太祖。然后巳耳。唐宋之事。是明鉴也。若祧德祖则异日三祖以次祧尽。而 太祖可居南面之尊。以称其名实。此天下人心之同愿。虽传万世必无易也。况别殿密迩太庙。而祫祭则 德祖犹居南面之位。而 太祖诸帝。皆列左右。不失其尊。非若唐迁献祖于兴圣庙宋迁僖祖于四祖殿而远隔别享伸孙之尊废祖之祭也。亦何嫌哉。今之议者、率谓 德祖犹宋之僖祖。王安石尝议尊僖祖为始祖。其后朱熹庙议寔取之。今尚敢有异议乎。臣以为不然。安石谓僖祖有庙与稷契疑无以异。熹亦谓莫若以僖祖为稷契。而祭于太庙之初室。曰疑。曰莫若。则其意岂真以僖祖为稷契。而合于礼之祖有功者哉。葢其说以为若祧僖祖。不可下祔子孙之夹室。又不可别立一庙。故为是不得已之辞耳。然宋亦卒祧僖祖于别庙。以艺祖为太祖而后已。葢祖有功之礼。终不可泯也。况时异制殊。尚当执其说之不可行于宋者。而必欲行之于今乎。今太庙既无夹室。若执其说。虽立别庙。亦不可也。祧主将安寘乎。今既立别殿以奉祧主无所谓下祔子孙者 德祖之祧。何不可之有。而必强无功者以为始祖。而使有功之 太祖。乃不得如夏之禹。汉以下创业之君何哉。孔子明言祖有功、宗有德、世无不宗之、安石但论本统、而不论功德、巳戾乎孔子、而朱子有取之者、其说虽多、其要亦但如前所云者耳、今议者不察定礼、不从孔子、而犹以朱子为辞、庙祀不祖有功。而以无功者强拟。上不当 祖宗之意。下不惬臣子之愿名与实乖。文与情戾。安可为典而垂世哉。 陛下若姑循近制、则存九庙、祧 德祖亦可矣、虽从今议、而每岁一祫、亦无不可、葢古礼四时皆祭。三岁一祫。今四时之外实多岁暮一祭故佥议改岁暮时享为祫。乃礼之从宜而近厚者。亦可从也。若务遵古典、则当全用臣议、并祧三祖、但存七庙、三岁而一祫、乃恊四代之典、足垂万世之法也、伏惟 圣明裁处、凡宗庙之数、 祖宗名号之义、庙主当祧与不迁之制、行于古而宜于今者、臣既备陈于右、至于历代羣臣之议论、其是非得失有鉴者、臣复条列于左、宋神宗治平四年、以英宗将祔庙、太常礼院请祧僖祖、两制若翰林院承旨张方平等议谓合礼、遂祧僖祖神主、藏之两夹室矣、至熙宁五年、平章事王安石奏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宣王庙祀之制、有疏而无绝、有远而无遗、商周之上、断自稷契以下者、非绝喾以上遗之、以其自有本统承之也、若夫尊卑之位、先后之序、则子虽齐圣有功、不得以加其祖考、此天下万世之通道也、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有庙、与稷契疑无以异、今毁而藏主夹室、替祖考之尊、而下祔于子孙、非所以顺祖宗之孝心、事亡如事存之义、因循定礼、寔在圣时、请下两制详议、臣按郊庙之礼、各有其义、故孔子论郊祀后稷以配天、则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论庙祀祖宗、则曰祖有功、宗有德、其言各有攸当、安石引孔子论郊祀者以论庙祀、故以祖宗但论本统、而不论功德、可谓误矣、商周之稷契。实以有功而不迁岂徒本统所始而巳。宋之僖祖。则以无功而祧之。乃先王之典礼。后世之公论。岂子孙以有功加其祖考。而失尊卑先后之伦哉。稷之先世。此辨更为精确自帝喾以泝黄帝谱系甚明非以世次不可知而定为始祖也宋祀僖祖异矣。葢稷之有庙也以功。功立不迁。僖之有庙也以亲。亲尽斯毁矣。乌可谓无异邪。若以信祖藏主夹室未安。则岂可因此而并废祖功之大体也哉。当时孙固张师颜之说亦可从也。诸说具见于后翰林学士韩维等议曰、先王有天下、迹其基业之所起、奉之为太祖、稷契是矣、后世有天下者特起无所因、遂为一代太祖、国家太祖皇帝、功德卓然、为宋太祖无少议者、僖祖虽为高祖、然功业未见所因、世系未知所始、而欲以稷契奉之、于古无考、于今未安、今之庙与古殊制、古者每庙异宫、今祖宗同处一室。而西夹室在顺祖之右。似亦无嫌。天章待制孙固曰。后稷播种万世粒食、其功大矣、故为始祖而配天、今 太祖皇帝、削平诸难、功格上天、百余年间、天下之涵泳生养而安乐于无事者、皆其功也、宜尊奉为始祖、若僖祖之德、不昭见于生民、不明被于后世、岂可以齐后稷之庙、当始祖之礼、今毁其庙而藏生于西夹室在顺祖之右、固巳顺矣、非祔于孙而祖屈也、此论最得既无下祔之嫌又使艺祖得正其位若犹以为不可、则特为僖祖立室。凡毁庙之主。皆藏其中。当禘祫时、以僖祖居东向之位、太祖与群庙之主、皆顺昭穆之次、从之而合食、则僖祖之尊、自有所伸矣、若以别室为非、则周人别庙姜嫄、不可谓无礼也、判太常寺张师颜等曰、商周稷契、皆有大功、始受封国、故奉之为太祖、后世受命之君、功业特起、不由先代、则亲尽迭毁、身自为祖、故魏祖武帝、则处士毁、唐祖景帝、则弘农毁、此前世祖其始封之君、以法稷契之明例也。僖祖虽为圣裔之先。而非始封有功、亲尽固当祧也。今欲以有庙之始为说、援而进之、以为始祖、固与稷契异矣、使稷契本无功德、初不受封、而引以为据、庶或可矣、若其不然、岂可据哉、 太祖首创洪业、传祚万世、固当为帝者始祖、若僖祖神主、则宜畧仿周人守祧之制。筑别庙以藏之。亦礼以义起者也。臣按自汉以来、议此礼者众矣、汉则韦玄成等四十四人皆谓高皇帝为太祖、请瘗太。上主于寝园、魏则锺繇高堂隆诸儒、皆谓武皇帝为太祖请迁处士主于国邑。晋则范宣蔡谟羣臣、皆谓宣帝为太祖、请筑别殿以藏三神主、唐则张齐贤谓景皇帝为太祖、而弘农及宣光之主、皆当祧之、陈京诸请筑别庙以藏祧主、颜真卿韩愈请藏主夹室、而时出以享祫祭、此皆祖有功而祧无功、合于古礼、与宋诸贤之议、如出一口、韩琦见固之议而叹曰、孙公此议、足以不朽矣、司马光与维议同、神宗亦以维言近是、皆为王安石沮之、惜也、翰林学士元绛等议曰、自古受命有天下者、皆推其本统以尊事其祖、商周之祖稷契、皆以承其本统而非以有功与封国为轻重也、诸儒以契稷有功于唐虞之际、故谓之祖、若必以有功而为祖、则夏禹氏不郊鲧矣、今大祖受命之初、立亲庙、自僖祖以上世系不可得而知、则僖之为始祖无疑矣、倘谓僖祖不当比契稷无始祖、是使天下之人不复知尊祖、而子孙得以有功加其祖考也、传曰毁庙之主陈于太庙、未毁之主、皆祔食于太祖、今迁僖祖之主、藏于太祖之庙、则祫禘之日、四祖皆降而合食也、情文不顺莫甚于此、请以僖祖之庙为太祖、则合于先王之礼意、臣按绛议、有述安石之言者、前巳辨矣、余亦未安、夫祖有功、宗有德、此三代之典礼、宣圣之格言、万世不可易者、若谓祖不以功。则宗亦不以德乎。祖不以功、则商自太甲以上、周自王季以上、何者非祖、而独尊稷契、宗不以德则商自太甲以下、周自王季以下、何者非宗、而商独取祖以太甲太戊武丁、周独取文武耶夏虽郊鲧于一时。不庙鲧于百世、正以无功而不可祖故但祖禹耳汉以高帝功大而为太祖、文帝德盛而为太宗、降历魏晋、无不以有功者为祖、有德者为宗、岂绛之稽古未详欤、若谓四祖降而合食为非、则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之于始祖之庙。此亦降而合食情文不顺者耶。先王之礼、固祖有功、而太祖之庙惟一、既毁之庙不立也、宋既号有功者为太祖矣、绛乃欲以无功者、立其既毁之庙而又号为太祖、何太祖之多耶、不知其所谓礼者合何礼也、绛本传云、绛有威名而无特操、在翰林谄事王安石、及其诸子、士论鄙之、然则绛之此议。岂其本心也哉。众议既上、王安石奏曰、圣王议礼固有因循、至于逆顺之大伦、讵能违戾而变古、今或以夹室在右谓于宗佑为尊、本统所承、措之别室为当、类皆违经背礼、臣等所不敢知、于是遂奉僖祖为太庙始祖、臣按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然则圣王之礼、固有因循、亦有损益、故祖功宗德、历代因循而无异、祧王异藏、历代损益而不同也、鲁禘跻僖公、春秋讥其逆祀宋禘未始有跻者、惟以僖祖无功而祧之、亦因循旧礼、非变古而违逆顺之大伦也、古者太庙惟太祖有功不迁。余皆迭毁。此三代因循千余年矣。自汉魏以来必推有功者为太祖不迁无功者。虽属尊于太祖。而必迭毁。诚合古礼。此历代因循、又千余年矣、而安石卒然以无功者推为始祖、有功者虚称太祖、情文不顺、且举三代以来、数千年之令典、一朝而乱之、敢违戾变古者、非安石其谁欤、若祧主之藏则历代因时损益。故有不同。夹室如韩愈所议。别庙如张师颜所论。亦损益之宜者也。若据古礼。则庙制同门异宫、有毁无立、所谓祖有功。即指太祖。太祖乃始祖之号耳。唐张齐贤谓礼经始祖即太祖、太祖之外更无始祖、宋王普谓太祖即庙之始祖、是为庙号、非谧号也、惟我太祖、庙号已定、虽更累朝祫享、必虚东向之位、以其非太祖不可居也、迨至熙宁、乃尊僖祖为始祖、而太祖常列昭穆、名实戾矣、倘以此为是、则僖祖当称太祖而太祖当改庙号也二说良是、安石既不能改同堂异室、以复古之庙制、又别奉无功者以为始祖、而加于太祖之上、重立其已毁之庙、是亦违经悖礼矣、何乃以是辟羣贤哉、夫祖功宗德历代因循、礼之本也、缘情立典、万世通行、而不可变者也祧主异藏、历代损益、礼之文也、因时制宜、每代各施而不可泥者也、安石但泥于历代各施之宜、而辄变夫万世通行之典。可谓不知务矣、以坚志强辩、力排羣议而自用。此即其行新法之智力也、周官法制、本非后代时势所可行、而强行之、殷周契稷、本非后王祖宗所可拟、而强拟之同一室也、新法之行、当时被其祸、始祖之议、今尚踵其非、可胜叹哉、高宗绍兴五年、吏部员外郎董棻、太常寺寺丞王晋、皆请祧僖祖而祫祭正太祖东向之位、高宗及宰相赵鼎、皆是之、然未暇也、至绍熙五年、宁宗即位、太常少卿曹三复言如普棻而尤切、既而吏部尚书郑侨等亦因大行祔庙之祭、是宗庙万世之礼、破熙宁不经之论、请祧僖祖而正太祖东向之位、诏从之、侨等又言僖祖当用唐兴圣之制、立为别庙、而顺翼宣之主皆祧藏焉、遇祫则即庙而享。于礼为称诏有司集议、诸儒若楼钥陈传良辈、皆以为可、宰相赵汝愚是之、乃命别建四祖殿于太庙之西、以奉四祖祧主、岁令礼官祭献、太庙以太、祖正东向之位、方集议时、朱熹在经筵、独集议状曰、今羣议虽多、皆有可疑如曰藏主于夹室、则古未有祖考祧主藏于子孙之夹室者。自太祖之室视夹室、如正殿之视别殿、子孙在于正殿、而以别殿居其祖考、此不可之一也、至于祫祭则又设申韦于夹室之前而别祭。既不可谓之合食、而禧祖神坐、正当太祖神主之背、前孙后祖、又不可之二也、如曰别立一庙则不惟丧事即远、有毁无立、而所立之庙、必在偏位其栋宇仪物、必不能如太庙之盛、别庙自当减于太庙亦不为俭而失礼是名为尊祖而实卑之、又群庙之主、祫于太庙、四祖之主、祫于别殿、又不谓之合食、此又不可之三也、如曰藏主于天兴殿则宗庙原庙、古今之礼不同、不可相杂、又不合食与别庙无异、此又不可之四也、凡此数者、议者亦皆知其不安、特以其心欲急奉太祖东向祫祭之位、其实无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两庙威灵、常若争较强弱于冥冥之中、使四祖疑于受摈、彷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痛伤、不能自已、今但以太祖当日推尊帝号之心而默推之、则其在天之灵、必有所不忍而不敢当矣、又况僖祖祧主于治平不过数年、而神宗复奉为始祖、以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又岂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且孔子论武王周公之孝、而曰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爱其所亲、敬其所尊、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今 天子既践太祖之位、行太祖之礼、奏太祖之乐矣、固当爱太祖之所亲、敬太祖之所尊、而所以事太祖者无异生存之时、乃为至孝、而议者顾欲黜其所追尊之祖考、而又未有一定之处、其可谓爱敬其所尊亲、而事死亡如生存之时乎、葢议者之为此说、但以太祖膺图受命、化家为国、而王业之兴、不由僖祖耳、然后稷始封于邰、而不屈巳自窜于戎狄、公刘太王再迁而后定、文武之兴、又何尝尽由于后稷哉、但推其本始、为出于此、故不可以不祭、而祭之不可以不尊耳、岂计其功德之大小有无哉、况周人虽以后稷为太祖、而祭法亦曰祖文王而宗武王。是乃祖有功宗有德之意。故自为世室、而百世不迁、以冠诸庙、则亦不必东向于祫、而后可以致尊崇之意矣、今莫若以僖祖拟后稷、而祭于太庙之初室、顺翼宣祖俱藏其主于西。夹室、太祖而下、各以昭穆祭于太庙、则僖祖东向如故、而顺祖以下、至于孝亲、皆合食焉、则理顺矣、葢尊太祖以东向者义也。天下臣子今日之愿也。尊僖祖以东向者恩也。太祖当日之心也。与其伸义屈恩以快天下臣子之愿也。孰若屈义伸恩以慰太祖当日之心乎。韩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者、正合此意、而又以为四时各祭其庙、则所伸之祭常多、三年然后一祫、则所屈之祭常少、亦切中事情、故熹窃以为羣议皆舛逆而难通、不若还禧祖于太庙、三年而一东向之为顺易无事也、臣按羣议四者虽若不可、然背圣训而祖无功、尤不可之甚也、今我 朝太庙既无夹室、而祧主不敢毁之瘗之。必当作别而不可泥于有毁无立之文矣。太庙既有庙有寝。今别作殿。是后寝以藏毁庙之主。前寝仍藏未毁庙之主。庙则为时享祫祭通用之所。无所谓藏祖考于子孙之夹室者矣。庙地且广。而别殿在正北。栋宇仪物。可盛于旧。无所谓名为尊祖而实卑之者矣。今改岁暮时享为祫祭。则毁庙未毁庙之主。每岁皆合祭于庙。无所谓受摈别享。而不得合祭者矣。岂复有一如熹之所疑者乎然则所谓四不可者今皆可矣。今祧 德祖而熹尚在、亦或无异议、即其谓两庙威灵、争较强弱、四祖疑于受摈、彷徨踯躅、恐未必然、熹尝言祖有功宗有德、天下后世自有公论、不以拣择为嫌、所以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又尝言祖功宗、其来尚矣、而程子独以为如此、则是为子孙者、得择其先祖而祭之、此殊未然、商之三宗。周之世祖。见于经典。皆有明文。而功德有无之实。天下后世。自有公论。若必以此为嫌。则秦政之恶。谓子议父。臣议君。而除谥法者。不为过矣。且程子晚年、尝论本朝庙制、亦谓太祖太宗。当为百世之庙。以此而推。则前说若非记者之误其或出于一时之言。而未必终身之定论也。夫既谓公论在天下后世、则非太祖所得而专之、虽太祖有所不忍、而不敢当、如公论何、若论僖祖之为始祖已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则当时附安石者、惟元绛等数人而巳、若韩维张师颜辈数十人、皆论背礼逆情而力争之、后世董棻王普数人、亦皆谓其逆经戾古而请更之、又后则赵汝愚郑侨辈数十人、又皆谓其不经之论、而卒正之安在其得正礼而合人心也虽熹亦自言尊太祖则快天下臣子之愿。葢臣子之愿。即人心也。尊太祖。既快天下臣子之愿。则尊僖祖之不合人心也明矣记曰礼非天造也。非地设也。人情而巳矣。又曰礼者顺于鬼神、合于人心、而理万物者也、岂有不快臣子之愿、而可谓之合人心、不合人心、而可谓正理乎、有其举之、莫敢废也、戴记有是言矣、然僖祖既祧之后、熹援安石故事、又谓更改、岂忘其上文有其废之。莫敢举也之言乎。要之举废当揆诸义。不可执也。所引中庸爱敬所尊亲事死亡如生存之说、似矣、取凵土本议不嫌太尽然僖祖固太祖之所尊而敬者、顺翼宣三祖独非太祖之所尊而敬者乎留僖祖而黜三祖则于所尊者有敬有不敬者矣岂太祖生存之时之心哉。若谓周家之兴、不由后稷、则书言先王建邦启土、诗列生民思文、而序者言文武之功起于后稷、史记言古公亶父、复修后稷公刘之业、论语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皆虚诞耶、谓祀稷但论本始、而不记功德、则与其前所谓祖功宗德尚矣之说、何背驰也、孔子言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自此历数。而以祖有功宗有德结之。则所谓有功者正指太祖也祭法但言祭文王。而不言文王为太祖。熹乃以祖有功为文王。无乃失其旨欤。况祭法之言。禘郊祖宗多误。今未暇辨也。谓僖祖拟稷、而居初室祫享东向、则诸贤羣议巳具前矣、所谓昭穆之次、马端临亦尝议此、未能详也、谓尊太祖为恩、尊僖祖为义固当、然常人之情。多以恩掩义圣人制礼。必以义断恩。若惟其恩。不惟其义。则至亲之来。亦可以期断。祖考之谥。亦可以幽厉乎。然则屈义伸恩之说亦恐未安。所引韩文。臣有别论在后、葢熹一时之见、偶合于安石、遂主张其说、而尽排羣议、其于诸书众论、皆不暇顾、虽孔子之言、亦不暇详、与平昔之言抵牾、而一篇之中、言亦自相矛盾、此岂至当之论、而可信从者哉、今之议者、徒以熹为大儒、其言必当、竟不究其是非得失、而靡然从之、并为一谈、牢不可破、甚者或谓祧首庙之主、则为无祖、然首庙既非有功如稷则与次庙等耳。祧其主而不毁不瘗。乃迁居别殿。且享祫祭焉。可谓无祖耶。或谓皇家之祖。岂可言其无功。然功德有无天下公论。岂可掩实以阿世哉或谓朱子之言、敢不信从、然凡择言处事、惟当视理、安可狥人、葢尺寸各有长短、智愚各有得失、故先哲之论、后儒或更、狂夫之言、圣人犹择、熹言若未当理、安可必从、且熹虽大儒、未及孔子之大圣、何从熹而不从孔子哉、葢皆未尝详考而深思耳、熹小帖曰、熹既为此议、续访得元佑大儒程颐之说、以为太祖而上、有僖顺翼宣先尝祧僖矣、介甫以为不当祧、顺以下祧可矣、何者本朝推僖祖为始祖巳上不可得而推也、或难以僖祖无功德亦当祧、以是言之、则英雄以得天下、自巳力而为之、并不系于祖德、或谓灵芝无种、醴泉无源、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葢出于此人、岂得谓无功业、故朝廷复立僖祖庙为得礼、介甫所见、终是高于世俗之儒、窃详颐之议论、素与安石不同至论此事、则深服以为高于世俗之儒、足以见义理人心之所同然、固有不谋而同者、今但以程颐之说考之、则可以见议论之公、而百年不决之是非、可坐判矣、臣按自古英雄之得天下、亦鲜有自许巳功、不念祖德而不祀者、惟继世之君、必审公论而祖有功耳、且晋琅琊王德文曰、七世之庙、自由德厚流光、非为太祖伸尊祖之礼也、亦有旨哉、宋之僖祖、犹商之报乙周之亚圉、皆不过王者之高祖耳若以为天下基本所出、是其功业、则商周但祀报乙亚圉为太祖、可矣、何必祀契稷耶、然则复立僖祖之庙、固非得礼、而安石违圣变古、所见岂高于世俗之儒也、颐之此说、不载于遗书外书、或如熹所谓、若非记者之误、则出于一时之言、而非其终身之定论也欤、礼义之心、人皆有之、自孔子而下、若汉韦玄成魏高堂隆晋蔡谟唐张齐贤宋司马光等、动辄数十人、更十余代、历千余年、总数百余人、前后议论、皆不约而合者、何独以王安石程颐相合、为足以见义理人心之同哉、岂韦玄成以下数十人、皆愚不肖而无义理之人、独安石与颐有是心耶、夫议论之公、必出于众人之口、故公论谓之舆论、熹不考孔子之言、与韦玄成等数百人之论以为公、而独考程颐一人之说以为公论、以判百年不决之是非顾安得而判之、宜赵汝愚诸贤之不从也、熹面奏札子曰、僖祖者太祖之高祖也、虽历代久远、功德无传、然四世之后、笃生神孙、顺天应人、以宁垂庶其为功德、岂必身亲为之、然后为盛哉、是以太祖首尊崇之以为初庙、当此之时。葢以归德于祖而不敢以功德自居矣、今乃以欲尊太祖之故、而必使之夺据僖祖东向之位、臣恐在天之灵、于此有所不忍而不敢当也、臣按熹前议巳谓周家之兴不由后稷但推本始而不计功德矣。寻因程颐僖祖安得无功业之说。又谓僖祖功德为盛。何其立言之不一耶。且颐所谓天下之基本。熹所谓笃生神孙之功德。岂独僖祖有之。顺翼二祖亦无不然。至于宣祖则笃生圣子。且鞠育教诲之至。其功德不尤盛哉若僖祖当祧。太祖不忍夺据其室。则宣祖当祧。而太祖夺据其室。尤不忍也。以此而推。真宗以下诸帝之心亦皆不忍夺据祖考之室。虽历百代。亦无一庙可毁则所谓先王之典礼后世之公论将安施耶。熹尝作韩文考异、于禘祫议考下曰、今按韩公本意、献祖为始祖、其主当居初室、百世不迁、懿祖之主、则当迁太庙之西夹室、而太祖以下、次列于诸室、四时之享、则惟懿祖不与而献祖太庙以下、各祭于室、室自为尊、不相降厌、所谓所伸之祭常多者也、禘祫则献祖居东向之位、而懿祖太祖以下、皆序昭穆南北相向于前、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而所屈之祭常少者也韩公礼学精深、葢诸儒所不及、故其所议、深得夫孝子慈孙报本反始、不忘其所由生之本意、真可谓万世通行之道、非但可施于一时而已、臣按唐代宗立时、即祧献懿二祖主于夹室、而迁太祖居于初室、禘祫则献懿不与、而太祖东向、历十有八载、至德宗建中二年、因颜真卿议、乃以献祖主遇祫祭则暂出居东向之位。祭毕仍藏夹室、二十年至贞元十七年、有言太祖百代不迁、而献祖亲尽庙迁、祫居东向非是乃令百僚议之、议者多以献祖主、或毁或瘗或迁、而不使之合食、以僣大祖东向之尊、故韩愈皆以为不可、但欲仍藏主夹室、而禘祫则出之以暂居东向耳、非谓献祖不当祧、其主不当藏夹室也、然则所谓 祖为始祖、其主当居初室、百世不迁者、自是熹之所见、非愈之本意也、且愈屈伸之说。固含尊卑之意。然独为太祖发耳。熹谓室自为尊、不相降厌、则诸庙皆尊、不独太祖而巳、葢当时时享。则献祖不预。太祖居尊。是献祖屈而太祖伸也。祫祭则献祖尊居东向。太祖卑列昭穆。是献祖尊而太祖屈也。时享尝举而太祖常居初室。故愈为常祭甚众。而太祖所仲之祭至多也。祫祭三年一行而太祖暂列昭穆。故愈为合祭甚寡。而太祖所屈之祭至少也。至如熹言。献祖居初室。而太祖居第二室。则凡常祭合祭。献祖皆居尊位常伸无屈。太祖恒列昭穆。常屈无伸。而不可谓伸多屈少矣商周起于契稷庙以契稷为太祖。莫有尚者。故时享祫祭无不尊之。唐兴由于景帝。庙以景帝为太祖不迁其上更有献懿迭毁。故时享则尊太祖祫享则尊懿祖。此愈所谓事异殷周。礼从而变也。若如熹言。献祖居初室、而祫祭东向。则全与商周之礼同矣。何谓事异而礼变耶。且愈又有请 玄宗庙议其言唐之庙制甚明。谓 国朝九庙之制。法 之文。太祖景皇帝。始为唐公。肇建天命。议同周之后稷高祖神尧皇帝创业经始。化隋为唐。唐事比周深为得宜义同周之文王。太宗皇帝神武应期。造有区夏。义同周之武王。其下三昭三穆谓之亲庙、与太祖而七、以是观之则愈之本意何尝以献祖为始祖。其主当居初室百世不迁。如熹之说哉。熹固谓韩公礼学精深、诸儒所不及、其所谓可为万世通行之典、愈之禘袷议、与迁庙议实同一意、可通行者、熹惟主王安石之说。更不详考唐典、深究韩文。而遂以巳意为愈之本意、安可尽信而必从之哉。观安石与熹之议、质以历代圣贤之论、如前所陈。则僖祖之不可拟契稷而为始祖也、较然哉、我朝德祖实与僖祖无异、固当祧也。祧德祖而以太祖拟之殷契周稷。与唐景帝宋艺祖、是万世通行之典也祧主藏于后寝。祫礼行于前庙。时享则尊 太祖。祫祭则尊 德祖。是每代各施之宜也。得礼之本、而不泥其文、岂不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