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獻徵錄卷之十一
中書省
◆中書省
中書省左丞相太師韓國公李公善長傳（王世貞）
中書省右丞相忠勤伯汪公廣洋傳（國史實錄）
資善大夫中書左丞陽曲楊憲傳（國史實錄）
胡惟庸（弇州別集）
中書省參政張昶
中書平章事李思齊傳（黃金）
○中書省左丞相太師韓國公李公善長傳（王世貞）
王世貞
李善長者濠之定遠人少有志計讀書麤持文墨而以策事稱里中推?祭酒元末劇盜起汝潁間淮南北俱大震善長欲從雄未果而會 高帝?濠帥子興大校以計得元橫澗山兵二萬餘略滁陽善長被書生服道謁 上問其?里中長者禮之與語取天下大計合遂收以?掌書記而從容謂之曰若知羣雄之所以敗乎曰不知也 上曰大帥與諸校不能相肺腑而中藉持牘者?關通顧往往市權而行怨使下不得上心上不得下力以至敗皮之不存毛又安傅哉且夫今持牘之得存者誰也善長頓首曰命之矣尋遷?參謀自是益專精朝夕? 上謀策諸將有來歸者善長與語察其材言之 上復? 上布款誠皆使得自安而中有以事力相羯羠者委曲?調護俾不至齟齬善長聲稱聞子興時子興中流言內疑 上稍稍奪其兵又欲奪善長善長謝弗肯往上曰主帥吾父也而安得辭善長固謝弗肯往子興亦不復強也尋子興死 上代總其兵填和陽而元眾猶盛王子禿堅樞密絆住等分營相侵軼上屢破之時出復雞籠山寨留少兵佐善長曰敵至謹自保而巳 上悉俘取其寨歸而元諜知和陽守兵少亟來襲善長設伏大敗之捷聞 上大悅曰誰謂而廑廑握算令執戈者屈矣因欲謀渡江善長曰我兵眾而食少舟檝不備不足以爭江左利姑小竢之而巢湖將俞通海廖永安等以舟師萬餘糧數萬石請降善長乃說 上曰天贊我也渡江此其時矣既破蠻子海牙兵長驅泛牛渚拔采石遂乘勝取太平 上之發采石也與善長謀置 榜諭士卒有虜略者必斬太平下即懸之五父逵肅然無敢犯 上稱太平興國翼大元帥以善長?元帥府都事亡何從克建康東取鎮江先日 上??羊怒諸當行者以不能戢下欲悉置之法善長力救廼解鎮江下民不知有兵善長乃與諸將謀奉 上?吳國公置江南行中書省 上以右丞相領省事而善長拜參議與宋思顏李夢庚郭景祥陶安等俱?省僚而軍機進止章程賞罰十九取善長處分 上益禮任之凡師行善長必留守轉調兵餉無乏陳友諒既克我江州約張士誠夾攻我 上與善長謀使持友諒所知康茂才書誘之來許內應而伏兵欲取之善長曰方患之何?更誘之 上曰友諒躁而果雖與張士誠約不能待也小緩則士誠合而我兩受敵矣友諒果至遂大敗其眾殲焉改樞密院?大都督府善長兼領其府司馬進中書省參知政事時平章左右丞皆有兵行善長以參政寔長省事 高帝之克江州兩平洪都援安豐討廬州下武昌善長皆居守將吏帖服居民安堵尋奉 上?吳王超拜善長右相國時猶仍元制尚右故偽漢平善長等稱賀列上彭蠡死事將臣丁普郎等三十五人祀於康郎山復祀平章趙德勝等十四人於洪都始善長請搉兩淮鹽立茶法既復制錢法於洪都設三局湖廣開鐵冶定魚稅諸利孔雖若煩悉而裁取有衷民不以?困而國用益饒 上與諸將計討張士誠善長請緩之 上不聽善長乃力請 上即帝位曰殿下提三尺劍不階尺土而成大業比肩之孽剗削且盡不以茲時正位號何以慰海內心 上曰吾居恒笑陳友諒甫得一隅而黃屋左纛卒以?我若棄屣我安能復効之令後人笑也天命果在我自有時毋庸汲汲大將軍達巳破□士誠 上猶以善長有轉餉勞召見戟門封宣國公賚賜如大將軍更百官制始尚左 上從容謂羣臣吾以布衣起兵時李相國里居最密邇徐相國及它大將遠不過百里寧自望貴今者賴諸公力一旦而舉天下大半雖然中原未平焦勞之日豈能坐守一方而忘遠慮乎於是善長與大將軍謀北伐及狥東南諸州郡 上之初渡江頗用重典一日謂善長法有連坐三條不巳甚乎善長因請除之既而命與御史中丞劉基等悉裁定律令成賞賚有差善長乃復率羣臣勸進凡三表乃許以即位儀上之 上御新宮告於 上帝皇祗稱帝賜英賢?臣之輔蓋歸德善長達等既即位禮畢奉四代考妣?帝躬上冊寶於太廟尋立妃馬氏? 皇后封 皇太子諸王善長皆充大禮使改中書左丞相善長請緣元舊以皇太子領中書令 上不許曰元氏胡也事不師古何足法且令吾子尊師傳習經傳通古今識達事宜他日軍國機務皆令啓聞何中書令也於是議置東官官屬以善長兼太子少師授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錄軍國重事餘如故巳率禮官進議郊社宗廟禮 上幸汴梁善長居守者三月一切聽便宜行事尋奏定六部尚書以下官制議官民喪服三師朝賀東宮儀朝臣大小服色俸賜天下嶽瀆神祗名號封建藩□功臣爵賞賜無鉅細悉委善長俾謀之中丞基右丞楊憲而行之命監纂元史史成賞賚有差時大將軍方與副將軍遇春等將兵大者定中原小者亦取閩越州郡善長居中雍容無所見績然 上自知之三年大封賞謂善長雖鮮汗馬勞然事朕年久給足軍食其功甚大因進封韓國公授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師參軍國事歲祿四千石子孫世世勿絕賜鐵券仍免二死子免一死告辭謂東征西討日不暇給爾獨守國轉運糧儲供給器仗未嘗缺乏剸繁治劇和輯軍民各靡怨謠昔漢有蕭何比之於爾未必過也賚文綺帛百匹大將軍達?元功位猶在善長下善長雖寬博有器略然意忌不能專平參議李飲?楊希聖恣而稍侵善長權善長按其罪奏黜之又與中丞基爭法而詢基不自安請告歸 上所寵任者張曰?永楊憲汪廣洋胡惟庸曰?永憲以事誅廣洋亦數譴而善長事寄如故既貴富極意稍溢而勌 上始微厭之明年引疾乞解任賜臨濠地若干頃佃戶稱是復?置守?百五十守仗士二十家與魏公等喻年病良巳命督吏士建臨濠宮殿既數月 上念善長行役久以牢醴茗粲賜之復謂善長臨濠吾豐沛地數苦流移蕪萊不治今徙江南富民十有四萬田其地公?我經略毋使失所自是留臨濠者數年 上推恩擢善長弟存義?太僕丞二子伸佐皆?羣牧所官尋以長女臨安公主歸其子祺拜駙馬都尉初定婚禮公主修婦道甚備光寵赫奕時人豔稱之居一月而御史大夫汪廣洋陳寧疏糺太師善長自子祺尚主狎寵自恣 陛下病不視朝幾及旬而不知問候駙馬都尉祺六日不朝宣至前殿又不施禮大不敬請付所司論法善長父子免冠請罪 上赦之又踰月而特勑追數善長過削其祿歲一千八百石善長自是意忽忽不自得尋起與曹國公文忠議軍國凡中書省大都督府史臺有大事悉聽裁審而後奏行督南郊圜丘工洪武十三年御史中丞凃節告左丞相胡惟庸等反狀 上親臨鞫獄具謂惟庸嘗以兄女妻善長弟存義子佑相表裏?威福其定遠故里苐水中忽生石筍水溢數尺三世塚皆夜有光怪燭天而數以事見督 上遂起邪謀誘吉安侯陸仲亨平凉侯費聚使出招士馬?外應間與存義謀始圖之善長善長大驚曰爾言何?者寧欲盡滅九族耶存義懼不敢應居旬日惟庸復謂存義苟事成盡捐淮西地王太師以語善長善長心動乃歎息起曰吾老矣惟爾等所?又旬日惟庸謂善長延之東西嚮坐屏一右款語良久人不得聞但遙見頷首而巳惟庸自是與倭通俾以精兵寓貢舶挾詐害上而掠庫兵入海 上乃賜惟庸與御史大夫陳寧死時費聚巳前死羣臣請併誅善長與吉安侯 上謂吾年二十七而識善長於兵間善長年四十一所言多合遂命掌簿書贊計畫?功臣爵以上公女女其子陸仲亨年十七父母兄弟俱亡以一升麥藏草間朕見而呼之曰來遂從朕長育以功封侯此吾微時股肱腹心其勿問遂止誅存義併赦佑時左大夫陳寧伏法死右大夫安然罷歸復命善長理臺事其歲 天壽節善長率羣臣請朝賀不許再請乃許遣征南將軍下滇南議自善長巳賀平滇南又預議文臣贈封蔭敘例復請老而祺亦自以能有所任使洪武之二十一年肅清逆黨榜列勳臣猶前善長又二年所善長年七十七矣耄不能檢飭其下嘗欲營第宅從信國公和假衞卒三百人役和探得□上旨攘臂曰太師敢擅發兵耶密以聞而復有謂坐惟庸株累當徙邊者皆豪而善長私之數以給其親上惡之會有言星變其古當移大臣於是御史上書論劾善長 上復?捕存義之子佑伸置獄具謂惟庸初?寧國令善長薦之超?太常少卿以黃金三百兩謝及惟庸反謀定善長遣家奴耿子忠等四十人從皆厚得其金帛而惟庸復以西域古劍白玉壺玉刻交龍蟠桃杯酬善長羣臣奏請誅善長不許仍手詔慰諭之召詣 奉天門與語開創艱難?流涕至右順門謂羣臣太師老矣吾欲曲宥佑伸死以慰太師心羣臣固言善長反狀明甚三尺法非 陛下所得私 上曰法如是奈何善長大慟曰臣誠負 陛下恩無面目見羣臣歸而自經死佑伸及吉安侯皆坐棄市特赦諸子弗誅以禮葬善長卹其家都尉祺後數年卒有二子以公主推恩芳?留守中衞指揮次茂旗手衞鎮撫後罷世襲善長死之明年而御史解縉代虞部郎□三國□?稱冤言善長與 陛下同心出萬死以取天下勳臣弟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親戚拜宮人臣之分極矣富貴無復加矣籍令欲自圖不軌未可知而今謂□欲佐胡惟庸者則大謬不然夫人情愛其子必甚於兄弟之子安享萬全之富貴者必不僥倖萬一之富貴善長於胡惟庸則猶子耳於 陛下則親子女也使善長佐胡惟庸成不過勳臣第一而巳矣太師國公封王而巳矣尚主納妃而巳矣寧復有加於今日且善長豈不知天下之不可倖取取天下之百危當元之季欲?此者何限莫不身?虀粉覆宗絕祀能保首領首幾何人哉善長胡乃身見之而以衰倦之年身陷之也凡?此者必有深讐激變大不得巳父子之間或至相挾以求脫禍今善長之子祺備 陛下骨肉之親無纖芥之嫌何苦而忽?此若謂天象大臣當災則尤不可天下聞之孰不解體臣亦知善長巳死言之無益所願 陛下作戒將來耳 上雖不能用亦不罪也 贊曰 高帝神武所斷决皆自臆而善長奉行之即善長功胡能比蕭酇侯哉爵?上公位至太師贈王之約同於帶礪其班先徐武寧恩數百劉文成而中不恧人亦不異議者 帝固有以心知之也人臣無將將必誅身從逆而再屈法以寬之必不得巳而聽其自盡以禮葬卹 帝之恩德不亦深厚加諸公萬萬哉雖然其初獄抑何曖昧少□也隱之十年而後發發之後一獄辭視初十年而加詳者寧能使善長瞑也嗟乎王國用之疏可味也己
戊申正月四日乙亥 上祭告 帝祗於南郊即 皇帝位定有天下之號曰大明建元洪武親?告文有帝賚英賢李善長等?臣之輔遂戡定羣雄等語八月善長奏定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官制部設尚書侍郎郎中員外郎主事各有定品以分理庶務十二月定官民喪服之制
二年正月承制命有司立功臣廟於雞籠山定太歲風雲雷雨嶽鎮海瀆山川城隍諸神祭禮二月奉詔立 皇陵碑四月奉詔編祖訓錄定封建諸王國邑及官屬之制
三年三月議定朝臣服色悉准所授散官四月定官民書札儀式禁革民間名字有犯先聖先賢大國君臣并漢晉唐宋國號等字者 上以中原之地自兵興以來田多荒蕪命議民授田設官以領之於是善長議置司農司於河南司設卿一員少卿二員丞四員主簿錄事各二員從之 六月奏禁淫祀庶左道不興民無惑志 詔從之議定文武官朝服之□□十六年三月奉詔定嫡妾封贈例復議定文官封贈廕敘之例十有六皆從之 【 以上□黃金開國功臣錄】
善長子祺尚臨安公主卒於永樂元年祺子二芳留守中衞指揮茂旗手衞鎮撫芳子五長恒停襲恒生城城生宣宣生鸞鵬鵬以廕任靈山縣知縣鸞子應時以蔭任寧海州判官應時生君錫京兆諸生廕未授官卒
○中書省右丞相忠勤伯汪公廣洋傳（國史實錄）
國史實錄
廣洋字朝宗高郵人少從余闕學通詩書遊寓太平乙未歲 上渡江首召諸儒廣洋入見與語大悅留幕下?元帥府令史行樞密院提控江南行省提控丁酉除照磨兼知諸州事己亥置正軍都諫司擢都諫官辛丑遷山南行省都事升郎中甲辰立中書省改右司郎中尋知驍騎衞指揮使司事平章常遇春下贑州命廣洋參軍事贑州平命遂守之尋升江西參政洪武元年大將軍徐達平山東開省治欲得廉明持重者往安輯之以廣洋可任乃命陶安?江西參政調廣洋山東行省至即撫納新附民庶安之冬十二月召入中書參政明年復出陝西參政三年丞相李善長病 上以中書無官召廣洋?右丞時楊憲以山西參政先被召入?左丞廣洋至憲惡其位軋巳每事多專决不讓威福恣行廣洋畏之常容默依違不與較憲猶不以?慊欲逐去之嗾侍御史劉炳等奏廣洋奉母不如禮以?不孝 上初未知之因以勑切責令還高郵憲恐其復入又教炳奏遷海南上覺憲奸乃召廣洋還憲坐罪是歲冬十一月進封廣洋忠勤伯四年正月丞相李善長以老辭位乃拜廣洋?右丞相以參政胡惟庸?左丞廣洋位居惟庸上無所建明六年正月以怠職左遷廣東行省參政逾年召?左御史大夫十年復拜右丞相上遇之特厚嘗有疾在告賜勑勞問然頗湛酒色荒於政事以故多稽違又與胡惟庸同在相位惟庸所?不法廣洋知而不言但浮沉守位而已 上察其然因勑以洗心補過廣洋內不自安久之占城貢物使者既至而省部之臣不以時引見 上以其蔽遏遠人下勑書切責執政者廣洋惶懼益甚至是御史中丞凃節言前誠意伯劉基遇毒死廣洋宜知狀 上問廣洋廣洋對曰無是事 上頗開基方病丞相胡惟庸挾醫往候因飲以毒藥乃責廣洋欺罔不能效忠?國坐視廢興遂貶居海南舟次太平復遣使勑之曰丞相廣洋從朕日久前在軍中屢問乃言否則終無所論朕以相從之久未忍督過及居臺省又未嘗獻謀畫以匡國家臣民之疾病皆不能知間命爾出使有所偵視還而噤不一語事神治民屢有厭怠况數十年間在朕左右未嘗進一賢才昔命爾佐文正治江西文正?惡既不匡正及朕咨詢又曲?之諱前與楊憲同在中書憲謀不軌爾知之不言今者益務沉湎多不事事爾通經能文非愚昧者觀爾之情浮沉觀望朕欲不言恐不知者謂朕薄恩特賜爾敕爾其省之廣洋得所賜書益慚懼遂自縊卒廣洋善篆隷大書尤工?歌詩?人寬和自守居相位默無所可否由是人以庸懦不立目之大抵其相才不足與奸同位而不能去故卒至於覆敗云
○資善大夫中書左丞陽曲楊憲傳（國史實錄）
國史實錄
楊憲字希武賜名畢太原陽曲人少從父宦寓江南丙申歲 上克金陵憲進謁 上與語悅之令居幕府憲美姿容通經史有才辯嘗使蘇州張士誠還稱旨除博士諮議擢江南行省都事時軍國多事征調日發文書填委憲裁次明敏人服其能然?人深刻意忌有不足於心者輒以計中傷之久之?出浙東行省郎中復往諭方國珍於四明還升按察使遷中書省參議又出?江西行省參政召入?司農卿未幾參政中書省尋改河南行省參政洪武二年調山西是年召?中書省右丞至是遷左丞憲在 上左右既久熟於典故而市權要寵輕視同列人莫敢與抗 上未即位時嘗頌 上功德因勸行督責之政即位以來上曰是欲使我失人心也不聽憲與張昶同在中書以昶才出巳右欲搆害之時東南尚未定元都號令猶行於西方昶嘗閒暇與憲言吾故元臣也勉留於此意不能忘故君而吾妻子又皆在北方存亡不可知憲因鉤摘其言謂昶謀叛且出昶手書證之昶坐誅憲自是益無所憚專恣日甚下視僚輩以?莫巳及又喜人佞巳狥利者多出其門下憲?司農卿浙西初平憲以其民富實欲斂以資國因增其賦畝加?二畝倍徵其稅民不堪其苦皆怨之 上初不知也其自山西入欲盡變易省中事凡舊史一切罷出更用巳所親信欲持權乃創?一統山河花押示僚吏以觀其從違附巳者即不次超擢否者去之人莫解其意一日翰林編修陳桱入謁見押字示之桱即賀曰押字大貴所謂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者也憲大喜後數日即奏桱翰林待制其專恣不法多類此既又剌求丞相汪廣洋陰事令侍御史劉炳鄯其等劾奏之汪廣洋因免官還鄉里憲猶不慊使炳奏徙之海南 上不從又教炳誣奏刑部侍郎左安禮八人罪 上覺其誣下炳獄不能隱盡吐其實太史令劉基併發其奸狀及諸陰事 上大怒令羣臣按問憲辭伏遂與炳等皆伏誅
○胡惟庸（弇州別集）
弇州別集
惟庸直隷定遠人惟庸?人雄爽有大略而陰刻險鷙眾多畏之起家寧國令時太師李善長秉政惟庸饋遺善長黃金二百兩遂得召入?太常少卿累遷中書參政 上既誅楊憲悔之羣臣亡當意者惟庸晨朝舉止便辟即 上所問能強記專對少所遺 上遂大愛幸之擢中書右丞相惟庸小人驟得志大內貨賂酬報睚眦諸徹侯失職亡命多依依惟庸左右而誠意伯劉基以師臣時接 上議天下事亹亹言惟庸劣犢必破轅僨犂宜早賜罷 上猶豫未果惟庸微伺從上左右得之心害基而會基引疾還 上別勑鄉國事許不時聞青田民私即海煮鹽因取便刼掠基條請立巡檢控制嚴其禁令子璉上之不□白中書惟庸亦大恚譖於 上言基視民家山有天子氣奪之不得乃?此欲以聳動 上而陰中其策 上不懌基皇恐馳謝自明留闕下久之屬疾 上遣丞相挾醫視遂進毒踰歲基不起右丞相汪廣洋懦從旁得其狀不復能發而惟庸益橫甚無復知所忌會其家人?奸利事道關榜辱關吏吏奏之 上怒殺家人切責丞相謝不知乃巳又以中書違慢數詰問所由惟庸懼乃計曰 主上魚肉勳舊臣何有我耶死等耳寧先發母?人束死寂寂 上究故誠意伯死狀惟庸懼且見發而日本來貢使私見惟庸乃?約其王令舟載精兵千人偽?貢者及期會府中力掩執 上度可取取之不可則掠庫物泛舸就日本有成約惟庸因偽?苐中甘露降請 上幸臨 上許之會中貴人雲奇走告變 上乃登城樓望其苐藏兵甚眾即發羽林掩捕考掠具狀歹?桀於市夷三族而盡誅其僚屬黨與者凡萬五千人誣罔株蔓甚眾令圖惟庸死時狀戒天下因罷丞相官矣
○中書省參政張昶
昶事元?戶部尚書使吳王士誠?徼卒執見 高帝解縳與語大悅因引贊軍府昶?人敏决而故熟元朝典時臺省起草創亡所裁定 上所以倚昶甚厚日三接雖濠泗從義故勳賢亡敢望之而昶亦盡? 上模畫多當進中書參政賞罰殿最獨取 上旨行之相國善長取充位而巳然昶北來悒悒思故主又詢知母妻尚亡恙愧之欲?元故弱明詐使人稱 上功德宜及時宴會多殺戮臣下明天子尊 上斥不視曰是趙高耶欲二世我失人心耳昶技窮乃又以元書奏元帝請反擴廓兵襲金陵其僚屬發之 上下昶獄按驗猶憐之欲生昶而昶書手牘語具仗亡異且詆 上上乃大恚曰奴?反矣歹?桀於市昶死後上遇解輒稱念昶也
○中書平章事李思齊傳（黃金）
黃金
李思齊羅山人至正壬辰汝頴兵亂江淮諸郡皆殘破元兵致討卒無成功思齊奮義起兵邑中子弟多從之破賊事聞遂以思齊知汝寧府事於是所在義士俱將兵來會得數萬人丁酉二月破宋將崔德李武於同華等州陞四川左丞壬寅正月攻張良弼於武功不利明年夏孛羅帖木兒遣竹貞襲據陝西思齊與擴廓帖木兒合兵攻貞降之乙巳六月加平章政事邠國公丙午春與擴廓帖木兒有隙擴廓遣兵西擊張良弼思齊與良弼連兵拒之時元遣禮部侍郎滿尚賓持詔諭思齊開通川蜀道路思齊方事兵爭不奉詔洪武元年聞王師取河南即與張思道駐兵潼關以拒既而火焚思道營思齊乃移軍退守葫蘆灘遣其部將張德等守關都督馮宗異進兵攻之思齊棄關走鳳翔方其在鳳翔也 上以書諭之曰前者遣使通問至今未還豈所使非人忤足下而留之歟抑元使適至足下不能隱而殺之歟若然亦時勢之常大丈夫當磊磊落落豈以小嫌介意哉夫堅甲利兵深溝高壘必欲極力抗我軍不知竟欲何?昔足下在秦中人以兵眾地險而從之雖有張思道□□詐力孔興等自?保守擴廓帖木兒以兵出沒其間然皆非勍敵足下當時不能圖秦自王巳失此□今中原全?我有回與足下相?犄角者皆披靡竄伏足下以孤軍相持徒傷物命終無所益厚德者豈?是哉朕知足下不守鳳翔則必深入沙漠以圖後舉足下初入彼或面從然非我□□其心必異據其地不足以?資失其地適足以自損使兵威常強尚云可也儻中原相從之眾以胡地荒凉或不樂居其心叵測一旦變生肘腋孑然孤弱妻孥不能相保矣且足下木汝南之英祖宗墳墓所在深思遠慮獨不及此乎誠能以信相許去夷就華當以漢待竇融之禮相報否則非朕所知也思齊見書有降意其養了趙琦者與其麾下誘之與西入吐蕃思齊信之及二年三月馮宗異師至鳳翔思齊懼遂率所部十餘萬與琦等俱奔臨洮四月大將徐達在鳳翔會諸將議師所向諸將咸以張思道之才不如思齊慶陽易於臨洮欲先幽州取慶陽然後從隴西攻臨洮達曰不然慶陽城險而兵悍未易猝拔臨洮之地西通蕃夷北界河涅我師取之其人足以備戰鬬其產足以供軍儲今以大軍蹙之思齊不西走胡束手就降矣諸將然之達遂遣馮宗異將天策羽林驍騎雄武金吾豹韜等衞將士征臨洮思齊窮蹙遂舉臨洮降至京入見 上以其順天愛民籌算之良視元將倔強北奔者?優深嘉慰之命?江西行省右丞不之官食祿於京師時擴廓帖木兒與王保保等尚?邊患三年正月命思齊率兵同大將取道潼關出西安以擣之四月大破擴廓軍於定西俘獲不可勝計保保等絕寨遁去又自泰州南出一百八渡至略揚擒元平章蔡霖遂入沔州又遣金興旺張龍由鳳翔入連雲棧合攻興元克之還軍西安是年征哨極於西北至冬始還論功賜文綺及帛二十四疋尋命?中書平章子孫世襲指揮僉事 上欲優待思齊命食其祿不視事九年卒 上親?文祭之曰卿昔?民中原時逢世亂獨能仗義施仁挺身奮臂率義旅以保關中臣元有年矣何元綱不振社稷陵朁卿尚能固守臣節斬我行人忠臣之義可謂盡矣然大廈將傾□一木可支未幾胡君遁去中原之地復我漢人朕遂?生民主當是時漢人棄丘壟從胡?我中國仇讐至今身膏草野骨委沙漠惟卿退守臨洮心思父母之邦全境保民助我成功今七年矣夫何久疾不痊以致長往噫握兵一世又得善終亦人之所難卿能如是豈不美哉朕聞卿歿不勝痛悼今遣某官以牲醴致祭卿其享之復命其子世昌?指揮
焦太史編輯國朝獻徵錄卷之十一
◆中書省
中書省左丞相太師韓國公李公善長傳（王世貞）
中書省右丞相忠勤伯汪公廣洋傳（國史實錄）
資善大夫中書左丞陽曲楊憲傳（國史實錄）
胡惟庸（弇州別集）
中書省參政張昶
中書平章事李思齊傳（黃金）
○中書省左丞相太師韓國公李公善長傳（王世貞）
王世貞
李善長者濠之定遠人少有志計讀書麤持文墨而以策事稱里中推?祭酒元末劇盜起汝潁間淮南北俱大震善長欲從雄未果而會 高帝?濠帥子興大校以計得元橫澗山兵二萬餘略滁陽善長被書生服道謁 上問其?里中長者禮之與語取天下大計合遂收以?掌書記而從容謂之曰若知羣雄之所以敗乎曰不知也 上曰大帥與諸校不能相肺腑而中藉持牘者?關通顧往往市權而行怨使下不得上心上不得下力以至敗皮之不存毛又安傅哉且夫今持牘之得存者誰也善長頓首曰命之矣尋遷?參謀自是益專精朝夕? 上謀策諸將有來歸者善長與語察其材言之 上復? 上布款誠皆使得自安而中有以事力相羯羠者委曲?調護俾不至齟齬善長聲稱聞子興時子興中流言內疑 上稍稍奪其兵又欲奪善長善長謝弗肯往上曰主帥吾父也而安得辭善長固謝弗肯往子興亦不復強也尋子興死 上代總其兵填和陽而元眾猶盛王子禿堅樞密絆住等分營相侵軼上屢破之時出復雞籠山寨留少兵佐善長曰敵至謹自保而巳 上悉俘取其寨歸而元諜知和陽守兵少亟來襲善長設伏大敗之捷聞 上大悅曰誰謂而廑廑握算令執戈者屈矣因欲謀渡江善長曰我兵眾而食少舟檝不備不足以爭江左利姑小竢之而巢湖將俞通海廖永安等以舟師萬餘糧數萬石請降善長乃說 上曰天贊我也渡江此其時矣既破蠻子海牙兵長驅泛牛渚拔采石遂乘勝取太平 上之發采石也與善長謀置 榜諭士卒有虜略者必斬太平下即懸之五父逵肅然無敢犯 上稱太平興國翼大元帥以善長?元帥府都事亡何從克建康東取鎮江先日 上??羊怒諸當行者以不能戢下欲悉置之法善長力救廼解鎮江下民不知有兵善長乃與諸將謀奉 上?吳國公置江南行中書省 上以右丞相領省事而善長拜參議與宋思顏李夢庚郭景祥陶安等俱?省僚而軍機進止章程賞罰十九取善長處分 上益禮任之凡師行善長必留守轉調兵餉無乏陳友諒既克我江州約張士誠夾攻我 上與善長謀使持友諒所知康茂才書誘之來許內應而伏兵欲取之善長曰方患之何?更誘之 上曰友諒躁而果雖與張士誠約不能待也小緩則士誠合而我兩受敵矣友諒果至遂大敗其眾殲焉改樞密院?大都督府善長兼領其府司馬進中書省參知政事時平章左右丞皆有兵行善長以參政寔長省事 高帝之克江州兩平洪都援安豐討廬州下武昌善長皆居守將吏帖服居民安堵尋奉 上?吳王超拜善長右相國時猶仍元制尚右故偽漢平善長等稱賀列上彭蠡死事將臣丁普郎等三十五人祀於康郎山復祀平章趙德勝等十四人於洪都始善長請搉兩淮鹽立茶法既復制錢法於洪都設三局湖廣開鐵冶定魚稅諸利孔雖若煩悉而裁取有衷民不以?困而國用益饒 上與諸將計討張士誠善長請緩之 上不聽善長乃力請 上即帝位曰殿下提三尺劍不階尺土而成大業比肩之孽剗削且盡不以茲時正位號何以慰海內心 上曰吾居恒笑陳友諒甫得一隅而黃屋左纛卒以?我若棄屣我安能復効之令後人笑也天命果在我自有時毋庸汲汲大將軍達巳破□士誠 上猶以善長有轉餉勞召見戟門封宣國公賚賜如大將軍更百官制始尚左 上從容謂羣臣吾以布衣起兵時李相國里居最密邇徐相國及它大將遠不過百里寧自望貴今者賴諸公力一旦而舉天下大半雖然中原未平焦勞之日豈能坐守一方而忘遠慮乎於是善長與大將軍謀北伐及狥東南諸州郡 上之初渡江頗用重典一日謂善長法有連坐三條不巳甚乎善長因請除之既而命與御史中丞劉基等悉裁定律令成賞賚有差善長乃復率羣臣勸進凡三表乃許以即位儀上之 上御新宮告於 上帝皇祗稱帝賜英賢?臣之輔蓋歸德善長達等既即位禮畢奉四代考妣?帝躬上冊寶於太廟尋立妃馬氏? 皇后封 皇太子諸王善長皆充大禮使改中書左丞相善長請緣元舊以皇太子領中書令 上不許曰元氏胡也事不師古何足法且令吾子尊師傳習經傳通古今識達事宜他日軍國機務皆令啓聞何中書令也於是議置東官官屬以善長兼太子少師授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錄軍國重事餘如故巳率禮官進議郊社宗廟禮 上幸汴梁善長居守者三月一切聽便宜行事尋奏定六部尚書以下官制議官民喪服三師朝賀東宮儀朝臣大小服色俸賜天下嶽瀆神祗名號封建藩□功臣爵賞賜無鉅細悉委善長俾謀之中丞基右丞楊憲而行之命監纂元史史成賞賚有差時大將軍方與副將軍遇春等將兵大者定中原小者亦取閩越州郡善長居中雍容無所見績然 上自知之三年大封賞謂善長雖鮮汗馬勞然事朕年久給足軍食其功甚大因進封韓國公授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師參軍國事歲祿四千石子孫世世勿絕賜鐵券仍免二死子免一死告辭謂東征西討日不暇給爾獨守國轉運糧儲供給器仗未嘗缺乏剸繁治劇和輯軍民各靡怨謠昔漢有蕭何比之於爾未必過也賚文綺帛百匹大將軍達?元功位猶在善長下善長雖寬博有器略然意忌不能專平參議李飲?楊希聖恣而稍侵善長權善長按其罪奏黜之又與中丞基爭法而詢基不自安請告歸 上所寵任者張曰?永楊憲汪廣洋胡惟庸曰?永憲以事誅廣洋亦數譴而善長事寄如故既貴富極意稍溢而勌 上始微厭之明年引疾乞解任賜臨濠地若干頃佃戶稱是復?置守?百五十守仗士二十家與魏公等喻年病良巳命督吏士建臨濠宮殿既數月 上念善長行役久以牢醴茗粲賜之復謂善長臨濠吾豐沛地數苦流移蕪萊不治今徙江南富民十有四萬田其地公?我經略毋使失所自是留臨濠者數年 上推恩擢善長弟存義?太僕丞二子伸佐皆?羣牧所官尋以長女臨安公主歸其子祺拜駙馬都尉初定婚禮公主修婦道甚備光寵赫奕時人豔稱之居一月而御史大夫汪廣洋陳寧疏糺太師善長自子祺尚主狎寵自恣 陛下病不視朝幾及旬而不知問候駙馬都尉祺六日不朝宣至前殿又不施禮大不敬請付所司論法善長父子免冠請罪 上赦之又踰月而特勑追數善長過削其祿歲一千八百石善長自是意忽忽不自得尋起與曹國公文忠議軍國凡中書省大都督府史臺有大事悉聽裁審而後奏行督南郊圜丘工洪武十三年御史中丞凃節告左丞相胡惟庸等反狀 上親臨鞫獄具謂惟庸嘗以兄女妻善長弟存義子佑相表裏?威福其定遠故里苐水中忽生石筍水溢數尺三世塚皆夜有光怪燭天而數以事見督 上遂起邪謀誘吉安侯陸仲亨平凉侯費聚使出招士馬?外應間與存義謀始圖之善長善長大驚曰爾言何?者寧欲盡滅九族耶存義懼不敢應居旬日惟庸復謂存義苟事成盡捐淮西地王太師以語善長善長心動乃歎息起曰吾老矣惟爾等所?又旬日惟庸謂善長延之東西嚮坐屏一右款語良久人不得聞但遙見頷首而巳惟庸自是與倭通俾以精兵寓貢舶挾詐害上而掠庫兵入海 上乃賜惟庸與御史大夫陳寧死時費聚巳前死羣臣請併誅善長與吉安侯 上謂吾年二十七而識善長於兵間善長年四十一所言多合遂命掌簿書贊計畫?功臣爵以上公女女其子陸仲亨年十七父母兄弟俱亡以一升麥藏草間朕見而呼之曰來遂從朕長育以功封侯此吾微時股肱腹心其勿問遂止誅存義併赦佑時左大夫陳寧伏法死右大夫安然罷歸復命善長理臺事其歲 天壽節善長率羣臣請朝賀不許再請乃許遣征南將軍下滇南議自善長巳賀平滇南又預議文臣贈封蔭敘例復請老而祺亦自以能有所任使洪武之二十一年肅清逆黨榜列勳臣猶前善長又二年所善長年七十七矣耄不能檢飭其下嘗欲營第宅從信國公和假衞卒三百人役和探得□上旨攘臂曰太師敢擅發兵耶密以聞而復有謂坐惟庸株累當徙邊者皆豪而善長私之數以給其親上惡之會有言星變其古當移大臣於是御史上書論劾善長 上復?捕存義之子佑伸置獄具謂惟庸初?寧國令善長薦之超?太常少卿以黃金三百兩謝及惟庸反謀定善長遣家奴耿子忠等四十人從皆厚得其金帛而惟庸復以西域古劍白玉壺玉刻交龍蟠桃杯酬善長羣臣奏請誅善長不許仍手詔慰諭之召詣 奉天門與語開創艱難?流涕至右順門謂羣臣太師老矣吾欲曲宥佑伸死以慰太師心羣臣固言善長反狀明甚三尺法非 陛下所得私 上曰法如是奈何善長大慟曰臣誠負 陛下恩無面目見羣臣歸而自經死佑伸及吉安侯皆坐棄市特赦諸子弗誅以禮葬善長卹其家都尉祺後數年卒有二子以公主推恩芳?留守中衞指揮次茂旗手衞鎮撫後罷世襲善長死之明年而御史解縉代虞部郎□三國□?稱冤言善長與 陛下同心出萬死以取天下勳臣弟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親戚拜宮人臣之分極矣富貴無復加矣籍令欲自圖不軌未可知而今謂□欲佐胡惟庸者則大謬不然夫人情愛其子必甚於兄弟之子安享萬全之富貴者必不僥倖萬一之富貴善長於胡惟庸則猶子耳於 陛下則親子女也使善長佐胡惟庸成不過勳臣第一而巳矣太師國公封王而巳矣尚主納妃而巳矣寧復有加於今日且善長豈不知天下之不可倖取取天下之百危當元之季欲?此者何限莫不身?虀粉覆宗絕祀能保首領首幾何人哉善長胡乃身見之而以衰倦之年身陷之也凡?此者必有深讐激變大不得巳父子之間或至相挾以求脫禍今善長之子祺備 陛下骨肉之親無纖芥之嫌何苦而忽?此若謂天象大臣當災則尤不可天下聞之孰不解體臣亦知善長巳死言之無益所願 陛下作戒將來耳 上雖不能用亦不罪也 贊曰 高帝神武所斷决皆自臆而善長奉行之即善長功胡能比蕭酇侯哉爵?上公位至太師贈王之約同於帶礪其班先徐武寧恩數百劉文成而中不恧人亦不異議者 帝固有以心知之也人臣無將將必誅身從逆而再屈法以寬之必不得巳而聽其自盡以禮葬卹 帝之恩德不亦深厚加諸公萬萬哉雖然其初獄抑何曖昧少□也隱之十年而後發發之後一獄辭視初十年而加詳者寧能使善長瞑也嗟乎王國用之疏可味也己
戊申正月四日乙亥 上祭告 帝祗於南郊即 皇帝位定有天下之號曰大明建元洪武親?告文有帝賚英賢李善長等?臣之輔遂戡定羣雄等語八月善長奏定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官制部設尚書侍郎郎中員外郎主事各有定品以分理庶務十二月定官民喪服之制
二年正月承制命有司立功臣廟於雞籠山定太歲風雲雷雨嶽鎮海瀆山川城隍諸神祭禮二月奉詔立 皇陵碑四月奉詔編祖訓錄定封建諸王國邑及官屬之制
三年三月議定朝臣服色悉准所授散官四月定官民書札儀式禁革民間名字有犯先聖先賢大國君臣并漢晉唐宋國號等字者 上以中原之地自兵興以來田多荒蕪命議民授田設官以領之於是善長議置司農司於河南司設卿一員少卿二員丞四員主簿錄事各二員從之 六月奏禁淫祀庶左道不興民無惑志 詔從之議定文武官朝服之□□十六年三月奉詔定嫡妾封贈例復議定文官封贈廕敘之例十有六皆從之 【 以上□黃金開國功臣錄】
善長子祺尚臨安公主卒於永樂元年祺子二芳留守中衞指揮茂旗手衞鎮撫芳子五長恒停襲恒生城城生宣宣生鸞鵬鵬以廕任靈山縣知縣鸞子應時以蔭任寧海州判官應時生君錫京兆諸生廕未授官卒
○中書省右丞相忠勤伯汪公廣洋傳（國史實錄）
國史實錄
廣洋字朝宗高郵人少從余闕學通詩書遊寓太平乙未歲 上渡江首召諸儒廣洋入見與語大悅留幕下?元帥府令史行樞密院提控江南行省提控丁酉除照磨兼知諸州事己亥置正軍都諫司擢都諫官辛丑遷山南行省都事升郎中甲辰立中書省改右司郎中尋知驍騎衞指揮使司事平章常遇春下贑州命廣洋參軍事贑州平命遂守之尋升江西參政洪武元年大將軍徐達平山東開省治欲得廉明持重者往安輯之以廣洋可任乃命陶安?江西參政調廣洋山東行省至即撫納新附民庶安之冬十二月召入中書參政明年復出陝西參政三年丞相李善長病 上以中書無官召廣洋?右丞時楊憲以山西參政先被召入?左丞廣洋至憲惡其位軋巳每事多專决不讓威福恣行廣洋畏之常容默依違不與較憲猶不以?慊欲逐去之嗾侍御史劉炳等奏廣洋奉母不如禮以?不孝 上初未知之因以勑切責令還高郵憲恐其復入又教炳奏遷海南上覺憲奸乃召廣洋還憲坐罪是歲冬十一月進封廣洋忠勤伯四年正月丞相李善長以老辭位乃拜廣洋?右丞相以參政胡惟庸?左丞廣洋位居惟庸上無所建明六年正月以怠職左遷廣東行省參政逾年召?左御史大夫十年復拜右丞相上遇之特厚嘗有疾在告賜勑勞問然頗湛酒色荒於政事以故多稽違又與胡惟庸同在相位惟庸所?不法廣洋知而不言但浮沉守位而已 上察其然因勑以洗心補過廣洋內不自安久之占城貢物使者既至而省部之臣不以時引見 上以其蔽遏遠人下勑書切責執政者廣洋惶懼益甚至是御史中丞凃節言前誠意伯劉基遇毒死廣洋宜知狀 上問廣洋廣洋對曰無是事 上頗開基方病丞相胡惟庸挾醫往候因飲以毒藥乃責廣洋欺罔不能效忠?國坐視廢興遂貶居海南舟次太平復遣使勑之曰丞相廣洋從朕日久前在軍中屢問乃言否則終無所論朕以相從之久未忍督過及居臺省又未嘗獻謀畫以匡國家臣民之疾病皆不能知間命爾出使有所偵視還而噤不一語事神治民屢有厭怠况數十年間在朕左右未嘗進一賢才昔命爾佐文正治江西文正?惡既不匡正及朕咨詢又曲?之諱前與楊憲同在中書憲謀不軌爾知之不言今者益務沉湎多不事事爾通經能文非愚昧者觀爾之情浮沉觀望朕欲不言恐不知者謂朕薄恩特賜爾敕爾其省之廣洋得所賜書益慚懼遂自縊卒廣洋善篆隷大書尤工?歌詩?人寬和自守居相位默無所可否由是人以庸懦不立目之大抵其相才不足與奸同位而不能去故卒至於覆敗云
○資善大夫中書左丞陽曲楊憲傳（國史實錄）
國史實錄
楊憲字希武賜名畢太原陽曲人少從父宦寓江南丙申歲 上克金陵憲進謁 上與語悅之令居幕府憲美姿容通經史有才辯嘗使蘇州張士誠還稱旨除博士諮議擢江南行省都事時軍國多事征調日發文書填委憲裁次明敏人服其能然?人深刻意忌有不足於心者輒以計中傷之久之?出浙東行省郎中復往諭方國珍於四明還升按察使遷中書省參議又出?江西行省參政召入?司農卿未幾參政中書省尋改河南行省參政洪武二年調山西是年召?中書省右丞至是遷左丞憲在 上左右既久熟於典故而市權要寵輕視同列人莫敢與抗 上未即位時嘗頌 上功德因勸行督責之政即位以來上曰是欲使我失人心也不聽憲與張昶同在中書以昶才出巳右欲搆害之時東南尚未定元都號令猶行於西方昶嘗閒暇與憲言吾故元臣也勉留於此意不能忘故君而吾妻子又皆在北方存亡不可知憲因鉤摘其言謂昶謀叛且出昶手書證之昶坐誅憲自是益無所憚專恣日甚下視僚輩以?莫巳及又喜人佞巳狥利者多出其門下憲?司農卿浙西初平憲以其民富實欲斂以資國因增其賦畝加?二畝倍徵其稅民不堪其苦皆怨之 上初不知也其自山西入欲盡變易省中事凡舊史一切罷出更用巳所親信欲持權乃創?一統山河花押示僚吏以觀其從違附巳者即不次超擢否者去之人莫解其意一日翰林編修陳桱入謁見押字示之桱即賀曰押字大貴所謂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者也憲大喜後數日即奏桱翰林待制其專恣不法多類此既又剌求丞相汪廣洋陰事令侍御史劉炳鄯其等劾奏之汪廣洋因免官還鄉里憲猶不慊使炳奏徙之海南 上不從又教炳誣奏刑部侍郎左安禮八人罪 上覺其誣下炳獄不能隱盡吐其實太史令劉基併發其奸狀及諸陰事 上大怒令羣臣按問憲辭伏遂與炳等皆伏誅
○胡惟庸（弇州別集）
弇州別集
惟庸直隷定遠人惟庸?人雄爽有大略而陰刻險鷙眾多畏之起家寧國令時太師李善長秉政惟庸饋遺善長黃金二百兩遂得召入?太常少卿累遷中書參政 上既誅楊憲悔之羣臣亡當意者惟庸晨朝舉止便辟即 上所問能強記專對少所遺 上遂大愛幸之擢中書右丞相惟庸小人驟得志大內貨賂酬報睚眦諸徹侯失職亡命多依依惟庸左右而誠意伯劉基以師臣時接 上議天下事亹亹言惟庸劣犢必破轅僨犂宜早賜罷 上猶豫未果惟庸微伺從上左右得之心害基而會基引疾還 上別勑鄉國事許不時聞青田民私即海煮鹽因取便刼掠基條請立巡檢控制嚴其禁令子璉上之不□白中書惟庸亦大恚譖於 上言基視民家山有天子氣奪之不得乃?此欲以聳動 上而陰中其策 上不懌基皇恐馳謝自明留闕下久之屬疾 上遣丞相挾醫視遂進毒踰歲基不起右丞相汪廣洋懦從旁得其狀不復能發而惟庸益橫甚無復知所忌會其家人?奸利事道關榜辱關吏吏奏之 上怒殺家人切責丞相謝不知乃巳又以中書違慢數詰問所由惟庸懼乃計曰 主上魚肉勳舊臣何有我耶死等耳寧先發母?人束死寂寂 上究故誠意伯死狀惟庸懼且見發而日本來貢使私見惟庸乃?約其王令舟載精兵千人偽?貢者及期會府中力掩執 上度可取取之不可則掠庫物泛舸就日本有成約惟庸因偽?苐中甘露降請 上幸臨 上許之會中貴人雲奇走告變 上乃登城樓望其苐藏兵甚眾即發羽林掩捕考掠具狀歹?桀於市夷三族而盡誅其僚屬黨與者凡萬五千人誣罔株蔓甚眾令圖惟庸死時狀戒天下因罷丞相官矣
○中書省參政張昶
昶事元?戶部尚書使吳王士誠?徼卒執見 高帝解縳與語大悅因引贊軍府昶?人敏决而故熟元朝典時臺省起草創亡所裁定 上所以倚昶甚厚日三接雖濠泗從義故勳賢亡敢望之而昶亦盡? 上模畫多當進中書參政賞罰殿最獨取 上旨行之相國善長取充位而巳然昶北來悒悒思故主又詢知母妻尚亡恙愧之欲?元故弱明詐使人稱 上功德宜及時宴會多殺戮臣下明天子尊 上斥不視曰是趙高耶欲二世我失人心耳昶技窮乃又以元書奏元帝請反擴廓兵襲金陵其僚屬發之 上下昶獄按驗猶憐之欲生昶而昶書手牘語具仗亡異且詆 上上乃大恚曰奴?反矣歹?桀於市昶死後上遇解輒稱念昶也
○中書平章事李思齊傳（黃金）
黃金
李思齊羅山人至正壬辰汝頴兵亂江淮諸郡皆殘破元兵致討卒無成功思齊奮義起兵邑中子弟多從之破賊事聞遂以思齊知汝寧府事於是所在義士俱將兵來會得數萬人丁酉二月破宋將崔德李武於同華等州陞四川左丞壬寅正月攻張良弼於武功不利明年夏孛羅帖木兒遣竹貞襲據陝西思齊與擴廓帖木兒合兵攻貞降之乙巳六月加平章政事邠國公丙午春與擴廓帖木兒有隙擴廓遣兵西擊張良弼思齊與良弼連兵拒之時元遣禮部侍郎滿尚賓持詔諭思齊開通川蜀道路思齊方事兵爭不奉詔洪武元年聞王師取河南即與張思道駐兵潼關以拒既而火焚思道營思齊乃移軍退守葫蘆灘遣其部將張德等守關都督馮宗異進兵攻之思齊棄關走鳳翔方其在鳳翔也 上以書諭之曰前者遣使通問至今未還豈所使非人忤足下而留之歟抑元使適至足下不能隱而殺之歟若然亦時勢之常大丈夫當磊磊落落豈以小嫌介意哉夫堅甲利兵深溝高壘必欲極力抗我軍不知竟欲何?昔足下在秦中人以兵眾地險而從之雖有張思道□□詐力孔興等自?保守擴廓帖木兒以兵出沒其間然皆非勍敵足下當時不能圖秦自王巳失此□今中原全?我有回與足下相?犄角者皆披靡竄伏足下以孤軍相持徒傷物命終無所益厚德者豈?是哉朕知足下不守鳳翔則必深入沙漠以圖後舉足下初入彼或面從然非我□□其心必異據其地不足以?資失其地適足以自損使兵威常強尚云可也儻中原相從之眾以胡地荒凉或不樂居其心叵測一旦變生肘腋孑然孤弱妻孥不能相保矣且足下木汝南之英祖宗墳墓所在深思遠慮獨不及此乎誠能以信相許去夷就華當以漢待竇融之禮相報否則非朕所知也思齊見書有降意其養了趙琦者與其麾下誘之與西入吐蕃思齊信之及二年三月馮宗異師至鳳翔思齊懼遂率所部十餘萬與琦等俱奔臨洮四月大將徐達在鳳翔會諸將議師所向諸將咸以張思道之才不如思齊慶陽易於臨洮欲先幽州取慶陽然後從隴西攻臨洮達曰不然慶陽城險而兵悍未易猝拔臨洮之地西通蕃夷北界河涅我師取之其人足以備戰鬬其產足以供軍儲今以大軍蹙之思齊不西走胡束手就降矣諸將然之達遂遣馮宗異將天策羽林驍騎雄武金吾豹韜等衞將士征臨洮思齊窮蹙遂舉臨洮降至京入見 上以其順天愛民籌算之良視元將倔強北奔者?優深嘉慰之命?江西行省右丞不之官食祿於京師時擴廓帖木兒與王保保等尚?邊患三年正月命思齊率兵同大將取道潼關出西安以擣之四月大破擴廓軍於定西俘獲不可勝計保保等絕寨遁去又自泰州南出一百八渡至略揚擒元平章蔡霖遂入沔州又遣金興旺張龍由鳳翔入連雲棧合攻興元克之還軍西安是年征哨極於西北至冬始還論功賜文綺及帛二十四疋尋命?中書平章子孫世襲指揮僉事 上欲優待思齊命食其祿不視事九年卒 上親?文祭之曰卿昔?民中原時逢世亂獨能仗義施仁挺身奮臂率義旅以保關中臣元有年矣何元綱不振社稷陵朁卿尚能固守臣節斬我行人忠臣之義可謂盡矣然大廈將傾□一木可支未幾胡君遁去中原之地復我漢人朕遂?生民主當是時漢人棄丘壟從胡?我中國仇讐至今身膏草野骨委沙漠惟卿退守臨洮心思父母之邦全境保民助我成功今七年矣夫何久疾不痊以致長往噫握兵一世又得善終亦人之所難卿能如是豈不美哉朕聞卿歿不勝痛悼今遣某官以牲醴致祭卿其享之復命其子世昌?指揮
焦太史編輯國朝獻徵錄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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